“公公说,我们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不错。然则,正因这冰面之下是万丈深渊,才更要挺直了脊梁,睁大了眼睛,不是吗?若连这点心气都散了,骨头都酥了,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顷刻间便会被这吃人的深宫嚼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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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这漫天飞雪,层层叠叠,压弯了那老梅的虬枝。可您再仔细瞧,”她指向风雪中那株沉默的老梅,“任它雪重千钧,那枝干深处,可曾有一寸真正地弯折屈服?它知道,只要根不死,心不枯,总有破雪而出,重绽光华的一日。”
“是以,奴婢虽出身微寒,入了这九重宫阙,更是命如草芥,草芥却也有草芥的活法。奴婢不信命,不信这深宫高墙就能锁死一个活生生的人。”
天下女子,囿于闺阁,困于庭院,多少才智,多少心气,都消磨在后宅方寸之间,湮没于无声无息之中?史书煌煌,几笔写尽红颜?
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光芒。
“只要这颗心还在跳,还在想,还在不甘……奴婢就相信,总有看见更广阔天地的那一天,奴婢的心气儿,奴婢的期许,不为攀附,只为——不枉此生为人。”
魏嬿婉一番言语,清音琅琅,如击玉磬,字字皆挟风雷之势,又似寒梅破雪,凛然生香。那话语中的筋骨心气,穿透风雪呜咽,直直撞入进忠耳中,更在他心湖深处投下千钧巨石。
他面上那层惯常的温润笑意,如薄冰遇沸汤,倏然褪尽,唯余眼底一丝来不及掩藏的震动。风雪卷过他青灰的袍角,身形竟似僵了一瞬。
他凝目看她:但见其双颊虽为寒气所侵,晕开薄红,然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如寒潭映星,澄澈而锐利;脊梁挺秀,恰似雪中青竹,宁折不弯;怀中紧拥那黄铜小炉,十指纤纤,骨节却透着力道,仿佛护持的并非一暖器,而是胸中一团不肯屈就的烈焰。
一缕难以言喻的涩意,悄然蔓上心头,如饮下一盏隔夜的酽茶。
他不着痕迹地将拢在袖中的手紧了紧。那袖管之内,锦缎之下,是他此生无法示人的残缺,是烙在皮肉骨髓里的卑下印记。平日里倚仗主子的几分体面,苦心钻营的种种机巧,此刻在她这份源自性灵、傲骨嶙峋的‘清气’面前,竟显得如此……龌龊而乏力。
百般滋味,翻涌如潮。
是惊佩,是悸动,更是那明知不可为而心向往之的致命牵引——如飞蛾见灯,明知焚身之祸,亦难舍那一点光明的诱惑。
情愫暗生,却如无根之萍,注定飘零。
那点因她伶俐而生的怜惜,因她处境而起的援手之意,此刻皆化作更深沉、也更绝望的倾慕。
她眼中那簇心火,如此灼灼,如此纯粹,其志所向,绝非这雕栏玉砌的囚笼所能禁锢,更非他这等形骸有亏之人所能攀附。
他所施的些许援手,一点微温,于她而言,不过是雪中暂借的薪炭,助其心焰更炽,却绝非她的归宿。她终将乘风而去,而他……不过是宫墙暗影下的一缕苔痕,生于阴湿,永无仰望青天的资格。
他眼帘微垂,避开了她那过于清亮、仿佛能洞烛幽微的目光,视线落在脚下被践踏得污浊的积雪上,一片混沌。
情苗既生,反在绝望处疯长,竟有几分“虽九死其犹未悔”的悲壮。
最终,万般心绪,千种思量,皆凝为一句喟叹,沉沉压在舌根之下,重逾千钧:“这启祥宫,困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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