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多礼。”皇帝大手一挥,打量着自己那生得仙姿玉色的‘皇女’,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若盛扶凝替他生的是位皇子就好了,如今储君之位空悬,势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他能担大任的皇子竟是挑不出一位来。
三皇子出身卑微,才情泯然众人不说,还是宫女所生,而四皇子生性懦弱,又年纪尚小,只能耐心养着,看看能不能纠正过来。
皇帝细细地端详着云祈,从他眉眼间还是能瞧出与自己爱妃的相似之处,解了危机心情大好之下,就是看着昏厥的云磐都没那么可憎了,他抚着须笑看二人,却没想到云祈下一句话就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
“父皇,儿臣还有要事禀报。”云祈提起裙摆跪在地上,没有顺着皇帝的意起身。
“哦?”皇帝眸光闪了闪,作询问状。
上一回如此郑重其事还是与陆知杭前往镇阳殿,与他禀明太
子谋反一事,可现在事情已经平定,还能有什么事让云祈忧心。
“此事乃儿臣迫不得已而为之,还望父皇恕罪。”云祈神情肃穆,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让皇帝不降罪于他二人。
这话要是早些时候说,皇帝说不准还不敢把话说满,但历经归宁宴和猎场的事,加之太子云磐对比,就把云祈衬托得难能可贵了,更何况对方是心爱女子与自己的骨肉,皇帝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祈儿尽管讲,朕恕你无罪。”
云祈余光隐晦地瞥了眼陆知杭,按理说,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愿意让步,云祈应该知足了,再得寸进尺极有可能惹恼对方,可他现在心有牵挂,迟疑了会还想开口替陆知杭求个宽恕,就骤然被打断。
“公主,陛下等着您回话呢。”陆知杭俊逸的脸上含着浅淡的笑意,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云祈快些把事情原委道明。
他们在发现太子意图谋反时,就有了让云祈恢复男儿身的念头。
错过太子和皇后伏诛这会坦白,后面就是有理也不好说清楚了,虽说担着不少的风险,但这绝佳的机会万万不能失。
云祈总要恢复身份去争一争皇位,而他自己手中有符元明留下的丹书铁券可留下一命,只是以皇帝对符尚书的嫉恨,这东西用出来怕是有碍仕途,云祈显然也明白,但皇帝年岁大了,这龙椅也坐不了多久,陆知杭愿意蛰伏一段时间。
往好了想,说不准都不会到这般境地。
云祈注视着陆知杭看似闲适平和的神情,冷若寒潭的眸子情绪翻涌,他阖上双眼,平复过后才迎着皇帝的目光,清了清嗓子,用着许久不曾用过的男声叩首道:“父皇,儿臣本是男儿身。”
清冷舒缓的声音如涓涓细流淌过心尖,许是不常用原声说话的缘故,还含着些许低哑,落在旁人耳中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惊得殿内众人愣住,陆知杭适时地露出一副受了惊吓的姿态,久居病榻的皇帝更是身形一个踉跄,险些从床榻边滑落下来,幸而身边的宁贵妃的震惊过后,手疾眼快地搀扶住了皇帝,这才幸免于难。
皇帝理好凌乱的发丝,嗫了嗫嘴唇,脑中不断回荡着云祈低沉如琴鸣的男声,比之太子造反还要让人不可置信。
他有些犹疑地摸了摸自个的耳朵,瞥向一旁的陆知杭,见他也是面露惊讶像是蒙在鼓里,便抖着手指向那面不改色的俊俏人儿,惊呼道:“朕……朕这是耳鸣了不成?”
“陛、陛下应是没听错。”宁贵妃替皇帝顺了顺背,脸上惊疑不定。
就连早已一片死灰的乔皇后在听到云祈所坦白的事情时也是瞪大了瞳眸,眼底溢满了不可置信,当年若非盛扶凝产下的是女婴,她怎会让这贱人的骨肉好好活到这么大岁数。
环顾四周每个人脸上古怪的表情,皇帝总算如梦初醒,确定不是自己耳朵出现,亦或者是太盼着云祈是皇子出现幻觉,而是他那天人之姿的‘皇女’当真是男儿身才喘着大气拍拍胸口。
“当真是男儿身?”皇帝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自上而下打量起云祈来。
不得不说,云祈不论是样貌还是身段都生得极为出挑,美得雌雄莫辨,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其五官英气凌厉得不像女性,身量颀长消瘦,可因为胭脂和衣着的遮掩,加之长久以来的刻板印象,还真没有人去怀疑过。
云祈白皙得有几分病态的脖颈被衣领遮住大半,从旁人的视线来看是瞧不见突出的喉结的,皇帝只觉得有些目眩神晕,想伸手去将人扶起来,又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亏待,神色逐渐复杂起来。
“当真是。”云祈挺直腰板,不紧不慢地回道。
皇帝在镇阳殿内来回踱步,从他略显急促的步伐就能得知他内心的复杂,花了好半天的时间才接受了这
件事,在绕了几圈后总算缓和下激动的心情,梳理完情绪后又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来。
“那你……你娘为何要欺瞒朕?”皇帝抖着手质问,在天降皇子的惊喜过后,云郸不免想起了心爱女子的欺瞒,一时之间喜色又成了愤懑。
他出身皇家,何曾对一位女子如此纵容,可对方对自己不予理睬就罢了,就连在这件事上都要串联外人来骗他,一骗就是二十年,怎能让云郸不感到委屈,甚至在脑子里脑补了一通。
见皇帝理智尚存,并未因为他们欺君而在盛怒之下斩首,云祈克制住心底的嘲弄,皱着眉头垂下眼睑,似是委屈到了极点,低沉悦耳的声音透着几分颤音:“还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云祈突然来这一出着实把皇帝惊得够呛,质问的不该是自己这位苦主,怎地你自己反倒先委屈起来了?
皇帝张口就要呵斥,可又想到云祈三番两次立下大功,又是他至亲骨肉,瞧着本性纯良,说不定事出有因,那怒火还没上涨就先奄耷了下去。
“莫非是有什么隐情?”皇帝大步走到云祈跟前,难掩其中的焦急。
被撇下的宁贵妃一对柳叶眉轻轻皱起,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就生起了几丝忧虑,现在见皇帝非但没有怪罪云祈的欺君之罪,反而担心他受了委屈,宁贵妃心里就有底了。
本以为太子和乔家落马,正是她和幼子得势之时,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就这么任凭皇帝问下去,说不准这事就大事化了,小事化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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