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太子党既然已经知晓了,还不如把事情摆在明面上,好过太子私底下千般阻挠。”云岫轻笑一声,提议道。
“依皇叔之见,是想在市井之中散步太子的罪行?只要这风够大,届时张丞相必定会在朝堂上光明正大提出要彻查此案,以定民心。”云祈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
朝中除了宋元洲为首的皇党,怕是没什么会乐意太子继续在这储君之位坐着,尤其是张景焕这种已经得罪了人,将来日子不好过的官员。
“倒是可行,但还远远不够,皇帝既然能保他一次,这一次虽离了心,但还保不准,除贪污案和在晏都欺男霸女之事外……陛下最忌惮的,是有人危及他的帝位。”云岫将手中酒杯放下,正色道。
显然,云郸夜夜惦记的,除了他的性命外就是兵权了。
“皇侄……明白了。”云祈指尖在桌面轻敲几下,顷刻间就明白他应该怎么做了。
上次下毒之事固然与太子无关,但皇帝真的就对皇后母子俩毫无芥蒂了吗?而太子私兵一事更是在皇帝不能容忍的雷区反复踩踏。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归宁宴的事在皇帝心里确实淡了不少,但不代表真能不留下一点痕迹,加之百官施压,那时的皇帝还有几成想保住太子的心呢?
云郸固然子嗣不丰,不代表太子除了云磐无人能做,实在不行就退而求其次罢了,岂能容忍一位野心勃勃,胆敢谋害到他头上的太子存在。
僻静的雅间内除叔侄二人,并未有旁人伺候左右,云祈与云岫商议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要事,详细到细枝末节之事都安排妥当。
这散布太子不利的话也不是真的就派一个人去编排就完事了,除了方法妥当外,还需要让几个有意夺嫡的皇子都不能猜到,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股势力掺和其中。
这其中的信息差就极为重要,四皇子母妃如今代皇后执掌后宫,乃是除太子外夺嫡的最有利竞争者,无异于是其他皇子的眼中钉,故布疑阵之下少不得互相猜疑。
云祈捧着手中瓷白的杯盏,给自己倒了一杯佳酿,饮下半杯解渴,回味着口中辛辣的味道,无端想起陆知杭来。
他记得鼎新的酒就酿得特别好,每每饮入口中,就好似流淌进了心肺,总有什么要破土而出的感觉,细想又空无一物。
“说完这些……也该说说你与你那位驸马之事了。”云岫见他盯着酒杯怔怔出神,骤然出声。
云祈手心猛地攥紧,脸上是一贯的冷静自持,他顿了顿,说道:“皇叔请讲。”
“听闻你对这位驸马颇为特殊,于上位者而言,多余的感情只会绊手绊脚,与其任其束缚,不如早早斩断。”云岫脸上笑意不变,悠闲惬意,说出的话却无端生出些许冷意。
“我自有安排,多谢皇叔关心。”云祈淡漠的眸子一冷,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半点情绪来。
谈话到此就戛然而止,对于云岫的劝告,云祈到底有没有听进心里,却是不好叫人猜了,他换回那身殷红色的长裙,倚靠在摇摇作响的车厢内,闭目养神。
许是记得陆知杭临行前的话,云祈回来后的第一时间就朝卧房走去了,但见灯火通明,清隽动人的书生淡色的唇念念有词,正捧着医书细读。
“驸马对医道还真是痴迷。”云祈在看见他的那瞬间,眉眼都不自觉舒展开了,嘴角弯了弯,促狭道。
“嗯,对解忧这味药颇有兴致,研究了不少时日,却没什么头绪。”陆知杭收好医书,起身回了一句,自上而下打量了一下云祈的女装,突然觉得其实男装的媳妇也不是很难接受,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解忧两个字一出,云祈的呼吸有瞬间的停滞,他下意识撇过头去,说道,“下次莫要再去那等风月场所了。”
“这不是怕殿下看腻了这张脸。”陆知杭眉眼含笑,凑到他面前打趣道,“只要殿下不弃,我是半步也不会踏足。”
俊逸清绝的脸突然在面前放大,眉宇间尽是书卷气,云祈心跳有瞬间的不正常,险些被对方的美色惑住,连忙后撤一步,脸上的笑收敛住,低声道:“嗯。”
轻轻一声应下,犹如清风拂过,了无痕迹,云祈上挑的眼眸定定地凝望着笑意逐渐达底的陆知杭,眸光微微闪了闪。
皇叔的话他何尝不知,为了区区一个陆知杭坏了他谋划多年的大计,明显得不偿失,仅仅是短短一月余就到了这般境地。
他隐隐有种预感,留着对方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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