耸动的乌纱帽在朝堂上乌泱泱一片,绣着蟒袍、大红色官袍的朝廷重臣在见到他们这群新科贡士时,端详过后,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前来应试的学子显然清楚,眼前站在的都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官,一个个的都挺直腰杆,摆出最好的仪态,低眉顺眼好不恭敬。
陆知杭视线淡淡扫过高堂上空荡荡的御座,随后就继续摆出一副从容的神情,低垂下眼眸,余光匆匆瞥了一眼。
站在前方身着四爪龙袍的,想必就是当今太子云磐,生得相貌普通,略微发福,难怪原著里,张雨筠这颜控对太子妃之位半点心思也无。
适才朝自己投来目光的,就是险些成为自己老丈人的左丞相张景焕了,与他对立的乃是本次科举的主考官,右丞相宋元洲。
会试结束时,宋元洲就是他们这届取士学子的座师,算是众人需要交好攀附的人物,不过考生在放榜后,就提着价值不菲的礼品前去拜见,势要讨得对方的欢心。
除此二人外,还需得主要的就是枢密院的一把手,闻政了,其人周身气度骇然,陆知杭不敢多做停留,低下头就当起了瞎子。
在他收回视线的瞬间,闻筝的目光也正正好地探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但见那张白净俊秀的脸上笑意盈盈,似是发觉了他偷瞄的举动,眉眼弯弯。
陆知杭脸不红心不跳地假装没看到,不稍片刻就听到了些许动静。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在身后的太监恭迎下,迈着沉稳缓慢的步子径直走到巧夺天工的龙椅上。
“吾皇万岁万万岁。”
听着殿内百官的叩拜,云郸的视线却是往陆知杭身上望去,回忆起了昨日皇后之言。
他那三女云祈着实不像话,哪有十九岁还未成婚的公主,挑剔也就罢了,他亲自替他挑选夫君,竟个个都不满意,非要有俊朗非凡的样貌不说,还得文采斐然。
若不是云祈长得与徵妃极为相似,以云郸的性子早就容不得他任性了,这才放任了两年没再逼迫。
昨日皇后苦劝良久,云郸都听到心里去了,又闻本届会元年方十九,生得是潘安之貌,又兼具才学,岂不正是驸马的好人选?
云郸念头在心里萦绕,下令将密封好的卷子呈上,将黄纸制成的试卷一一分发下去。
陆知杭今日进了皇宫,已是第二次跪拜了,他神色凝重地从礼部官员手里接过黄纸,然后才听着他们的指挥,行至殿内摆放朱红小桌的位置前。
“开考!”洪亮威严的声音在殿内响彻,所有人皆是战战兢兢地准备考试。
皇帝面前不赐御座,因此数百位贡士皆是正坐于桌案前,屈膝跪坐,在众多官员和皇帝面前作答,对心理承受能力也是一种考验。
当然,正常情况下,除了极为严苛认真的君主,大多数皇帝都不会真的从天刚亮一直监考到日落,而云郸显然就是后者。
这殿试才是科举的最后一关,又分三甲。
一甲者是让人如雷贯耳的状元、榜眼、探花,又称进士及第,乃是日翰林的充分条件。
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则就仅仅是个同进士了,日后入了官场,身份就要差上一筹。
殿试仅考一题,便是策问,考究的乃是学子治国执政之能。
根据晏国本朝的规定,这题需得写上至少两千字方才合格,且需得言之有理,万不能犯忌讳。
陆知杭摊开朱红桌案上的卷子,但见本次殿试上的卷子写道:问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
在看到这道题目的瞬间,陆知杭抿了抿嘴角,并不如其他人赶忙在稿纸上写下初稿,而是开始思量起了如何才能得皇帝的心。
他若有心争一争这三元及第
的名头,日后入翰林院,最主要的就是能讨云郸的喜,毕竟殿试三甲是谁,还是皇帝说了算。
而入翰林院,就是通往权力中枢的第一步,重要性不言而喻。
“云郸其人,并非明君,要如何写才能在三百余学子中,脱颖而出呢?”陆知杭审视题目,蹙眉思索。
首先写得要言之有物,辞藻华丽这是必须的,否则阅卷官那一步他就过不了。
其他贡生看到这题,又何尝不明白拍皇帝的马屁呢?
可这拍马屁也是分水平的,拍得让人心悦诚服,赞不绝口挑不出毛病来才是至高境界。
你若非要夸云郸功绩堪比始皇,那岂不是叫人笑话?
皇帝喜欢人夸赞,尤其是到了垂垂老矣到了暮年的皇帝,但睁着眼睛说瞎话就行不通了,这太过刻意的反倒惹人不喜。
最好的法子,当然是结合当朝圣上生平时事,再写些明志不得罪人的治国理念,又要让人耳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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