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道人忽然道:“白云城主到了。”
只见夜色下一人白衣飘飘而至,轻袍流袖,竟似乘月而来。他脚下微点,朵朵荷花只轻颤了颤,便让他翩然踏过,一眼看去,如同步步生莲一般。
老实和尚双掌合什道:“阿弥陀佛,和尚现在知道他为何叫白云城主了。”
那人径自落在一条只站了两人的小船上,距陆小凤一行人不过三丈左右。陆小凤对身旁木道人道:“刚才和尚上船的时候,我应该踢他下去的。”
老实和尚道:“和尚又没惹你,为什么要踢和尚下船?”
陆小凤道:“这里最多能站四个人,你既然上来,叶孤城就只能去别处了。”
老实和尚翻着白眼:“叶孤城来得,和尚就来不得?莫非他是你亲爹不成?”
陆小凤笑道:“他自然不是我亲爹,可他比你这个浑身又脏又臭的和尚干净得多,起码他身上没有虱子。”
木道人也笑道:“不错,看来我刚才也实在应该踢他下水的。”
众人正说话间,一线黑影不知从何处掠出,眨眼便到了小洲之上。
四下里登时静了下来。
三十九。 血夜
来人穿一身藏青布袍,头顶挽着髻,插一枚乌色木簪。身形瘦高,虽满面风尘之色,两鬓也些微染着霜花,却并无丝毫皱纹。右手握一把式样古旧的长剑,指节分明,一双眼睛直直看向西门吹雪。木道人点头道:“一别经年,他竟一如从前模样。”
西门吹雪反手从身后取下佩剑,左手握着剑鞘,右手下垂至膝,眼睛直视前方。他的人看起来像是一把已出了鞘的剑,冷酷、尖锐、锋利。
月下,一青一白两个身影对立而视。良久,二人几乎同时后退半步,缓缓将各自的剑从鞘中一寸寸拔出。待得两柄剑完全脱鞘,被主人斜斜指向天际,众人只觉眼前陡然剑气冲霄,光华耀眼,连天上的一轮明月都似已失去了颜色。
江欹北忽然道:“此战非关荣辱,乃是为证剑道。”他声音沉厚,全不似近花甲的老人,倒如同一名中年人一般。
西门吹雪只道一个字:“是。”
江欹北盯着他,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奇怪的情感;“你让我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西门吹雪眼光不动:“阁下此时剑术,想必更胜从前。”
江欹北道:“十二年中,人虽老,剑未锈。”
西门吹雪道:“很好。”
他们的目光交在一处,剑尖慢慢指向彼此。西门吹雪整个人在此时似已完全变成一尊雕像,脸色霜白,浑身没有一丝生气,唯独一双眸子却仿若燃着把火,亮得灼人心魄。
江欹北的眉逐渐竖了起来。到了最后,竟已几乎直立。一种无法形容的剑气,就像浓得化不开的雾,一点一滴地将西门吹雪包围。
西门吹雪的瞳孔骤然收缩,握剑的手却异常稳定。
他的人比剑更锋锐,更凌厉。
没人发出一丁点响动,连水中的蛙都噤了声。
陆小凤在看着他们。
木道人在看着他们。
老实和尚在看着他们。
严人英在看着他们。
船上岸边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后来有人问起当时在场的人,“西门吹雪与江欹北的剑法究竟如何?”
那人反问道:“你想知道什么?套路?招数?还是一种境界?”
问的人不语了。他竟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知道什么。
那人也沉默了。过了一阵,才缓缓道:“当时场景如何,我眼下竟不能记得分毫。现在想来,却只有一句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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