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威胁我,你威胁我,你威胁我……”片刻,周素芜的眼里包了两包泪,在重复这句话到第四遍时,反应迟缓的褚侯夫人终于哇地哭起来,拽着褚侯衣襟,放声大哭。
啊这……
褚放不知所措了。
刑狱官从刑部一路走到今天,问案审犯吓哭逼哭甚至骂哭过不知道多少人,但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过。
她不会哄人,言语解释此刻也解释不清楚,最后没办法,干脆让周素芜哭个够,哭累了,睡着了,就抱回去睡。
年前内阁那位不参与帮派不分持站队的随侯不声不响稽查福寿之毒,大力冲击了朝中安阳王集团利益,原本正针居中的天平毫无征兆向着另一端渐渐偏去,暗流涌动的朝堂一时之间躁动不安,几乎人人自危。
朝堂不稳则社稷不定,褚放故意闹大缉毒事宜,设计受禁军杖刑且被停职居家,名正言顺引鹤梨周氏入朝,诚然小年轻以一己之力拉开朝堂新秩序大幕,皇帝对此甚为满意。
皇帝满意的结果就是缉问福寿毒事不会被轻轻放下,年前拉起的打毒事宜可谓轰轰赫赫效果显著,唯一令卫益枫忿忿不平的是,大理寺重拳出击追毒打掉十来个毒窝保护伞,而首当其冲的定群侯府却从中摘得干干净净,只是折进去侯府一个资深管事。
因为有安阳王从中运作庇护。
“这样的朝廷,”四邻楼里,半壶酒下肚的卫益枫举酒碗过眉,敬对面的友人,哂笑说:“烂透了。”
自那次齐承侯府酒宴后,褚放近些日子来对酒颇有忌惮,举起小酒盅与卫益枫碰了他那特意管伙计要来喝酒的大碗,小呡口酒说:“老师说过,官场之中太多身不由己,我们既不愿同流合污,做到尽己所能尽力而为,已很是不愧于心。”
褚放与卫益枫师出同门,当年都曾拜在狄炆哲门下读书。
“唉。”卫益枫能说什么?只能苦涩地再干一大碗酒。
褚放神色总是平静,尽量少喝酒多吃菜,没说什么。赵歆被营中事务缠身,本来让人送口信说迟半刻就到,谁知道这一迟就是好几个半刻,褚卫两个酒过三巡,赵六爷姗姗来迟。
“哪里浪去了?”褚放神色清冷倒杯酒,神色清冷用脚拉出桌子下一张方凳示意六爷坐,神色清冷抬眼看过来。
六爷神色沉静坐下,神色沉静端起酒杯小嘬一口酒吃一大口菜,神色沉静说:“看了场狗咬狗,事儿事儿的。”
坐在二人对面的卫益枫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碗里酒都笑得洒出一半,说:“这场面太诡异些,二位爷讲顽笑话时,脸上能否有点表情?”
一个半脸面瘫一个天生严肃的二位爷异口同声说:“不能。”
“不能那就来喝酒!”卫益枫又给自己倒碗酒,伸过来与郡王和侯爵碰一下,仰头一口闷。
“这个酒篓子。”赵歆摇头吐槽卫益枫,拎起酒壶给几人添上酒,拾起筷子吃菜时半侧起坐而一手撑在膝盖上,大马金刀说:“前几日我大营里出了件事,猜猜怎么着?”
拱卫盛都有六大营共计七万余兵力,其中有三个大营由皇六子修武郡王赵歆直接统帅,六爷治军素来严谨,他的大营里能有什么事?
很久没听说过六爷军里有事了,卫益枫兴致勃勃猜:“聚众赌博?”以前曾有在军中服役的贵胄子弟无视军规于营地聚众赌博,直接被六爷下令绑起来辕门鞭刑打死了几个。
六爷摇头。
不是聚众赌博啊,褚放猜:“贪墨阿私?”以前曾有军吏勾结外人盗窃军械倒卖军资克扣军饷中饱私囊,直接被六爷下令绑起来辕门凌迟一刀刀活刮了。
六爷沉静的表情带上似有若无的笑意,往嘴里送着菜吃,再摇头:“继续猜。”
卫益枫打个酒嗝,说:“盛都六大营兵士七层都是贵家子,莫不是强抢民女了?”这可是重罪,太祖朝定下的不可撼动之法!
六爷沉静的神色露出无奈。
接收到卫益枫迷惘不解的目光,褚放咬着节蘸了酱的早季节小黄瓜,说:“难不成是有人要造反?那可就不是我们俩刑狱官能置喙的事了。”
六爷被这两位刑狱官三句话不离本行的敬业精神打动,一人赏了一颗油炸花生米弹过来,说:“谅你们咋都猜不到,不日前,我军中发现一个士兵是。”
卫益枫:“……”卫益枫当场愣住。
褚放:“……”褚放心里咯噔一下。
给刑狱官整不会了。
“啊这个,”卫益枫晃晃酒壶,把剩下的最后一点酒倒出来,说:“自古女子不得入辕门,朝律军法虽都无明例规定,但女子进军营,进军营……”
见卫益枫挠头,六爷提醒说:“不祥。”
“对,不祥,”卫益枫伸出食指在虚空里点点,说:“不管什么原因吧,军中不留女子,你给她打发走不就得了?”
“她入军是何理由呢,”褚放从身后不远处那张条几上拿壶酒来,坐下说:“人凡举止言行,总会有个原由。”
赵歆说:“强征来的。”
那女子家是军户,她爹和她哥都死于边陲战事,七年前朝廷大征丁,地方官吏凑不够人头就愣是改了户籍性别把她征进军,后来赵歆接手三大营,治军从严,有人花钱把那女子从边陲调来盛都,造来假身份顶替其家中子弟入营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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