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脸上扯出笑意,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笑。到了贺奉年跟前,这回看的清楚了,倒觉得他眼里的戾气没方才看的重,微微闪烁,却印着苍老,可明明正值壮年。这一看,也微怔了。贺奉年瞧了一会,扬手:“赏如意。”
一旁的公公忙捧了白玉匣子过来,弯身奉匣,安然又要跪谢,贺奉年便道:“朕已免跪了。”
安然便颔首谢过,那玉匣子太大,只好抱住,又谢过,僵着步子回了位置上,这绝对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失魂落魄最多的一次。不是她不想淡定,而是想到那纠葛,想到皇帝盯来的眼神,分明很惊悚呀!
回到家里,下了马车,安然还觉得人在梦中,还是噩梦。周姨娘一众妾侍来迎,见了安然的模样,笑道:“四姑娘怎的这副慌神模样,倒是从未见过。”
沈氏也是揉揉心口:“莫提了,让她别乱瞧,就是到处瞅。还瞪圆了眼看圣上,吓的我心都快跳没了。”
李瑾轩倒是笑笑:“我家妹子的胆子如虎,为兄也羡慕了。”
周姨娘诧异:“这倒是不得了,那可是挨了训?”
沈氏说道:“这倒没有,圣上心胸广阔,怎会跟她一个孩子计较,倒是赏了她一个玉如意,用那玉匣子装着,倒还没来得及看。”
周姨娘瞧见后头下人抱进来的白玉匣子,她是识货人,一看便啧啧声道:“这匣子已是价值不菲,是难得的珍品,那更别提里头的东西了。果然圣上赏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莫白青在后头瞅了一眼,撇嘴:“可别摔了,否则要斩头的。”
李仲扬正挽袖喝茶,听见这话瞪了她一眼:“多舌!”
莫白青知他不喜自己,也懒得柔柔弱弱的去求饶认错。
沈氏见安然还在游离,把她揽进怀里,又想责怪又更是心疼:“你这孩子,就是有乱瞧的毛病,如今差点瞧出大麻烦来,还好圣上仁慈。”
李仲扬淡声:“小孩子好奇心重罢了,圣上是明君,不会与一个孩子计较。而且安然也没失了礼仪,若是别的孩童,初次见了这场面,怕早就啼哭吓的腿软了。”
李老太忍不住道:“你怎的夸起她来了,这事儿到底还是错了的,皇上是九五之尊,怎能用直视圣上。”
安然倒不是怕那些,而是怕自己想的事儿是真的。
好一顿说,她才被送回房里洗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安眠。这事定是不能问姑姑的,也不能跟爹娘提。最后叹了一气,那便烂在肚子里吧。
过了几日,拜完了年,沈氏便领着她去宋家。赵氏见了她,立刻说起当日的事,当真像箭戳到了心口。宋祁见她面色不好,便说道:“我带妹妹们去梅园走走。”
赵氏笑道:“去吧。”
到了院子里,晚梅还未谢,幽香扑鼻,闻着思绪也平复了许多。安然向他道谢:“若你不叫我出来,怕又要想起当日那心惊胆战的场景了。”
宋祁笑笑,宋敏怡也直呼道:“我当日也吓了一跳,想一想若换做是我,可要吓哭了,你倒还能安然领了赏赐,还笑的从容下来,你的名字真是当之无愧了。”
安然佯装抖了抖:“可别再打趣我了,那日我哪里是笑的从容,分明就是把脸都笑僵了。”
宋祁笑道:“步子上倒看出了点,但也是十分不错的,一般孩童并没那么大胆。”
宋敏怡笑道:“欸,我倒是想起来了,圣上开口那句可不就是说了李家四姑娘是个胆大的人嘛。安然,你的名声倒是响亮了。”
安然疑惑她这小人物的名声怎么传到圣上耳中,况且说她胆大的起源,应当也没几件,倒还没到传遍京城的地步吧。末了一顿,若是堂堂一国之君,怎会连臣子的嫡女排位是第几都知道。除非圣上将李家的底细都摸的清楚了。虽说知道大臣家底不足为奇,可是查的如此清楚又记得如此清楚,只能说明圣上在用人之时,已有了防备之心。
看似平静的朝堂,果真是无形海浪,波涛汹涌。
那皇宫,当真是去过一次,便再也不愿涉足了。
☆、一步惊心 两寸芳心
安然这几日都在家中未出去;一随爹娘去拜年;便要被他们围观打趣;问她当日情形;名声倒是愈发的响了。
元宵这晚,清妍和宋敏怡来寻她玩;三人泛着小船直游河上。船夫摇橹,小船缓缓飘浮。两旁灯盏通明;悬挂廊檐下的红灯笼轻摆摇曳,映的河面如有琉璃光彩。
清妍兴致颇高,两岸有人摆桌饮茶;她也不怯生。宋敏怡性子柔弱,乖乖窝坐在船上不敢抬头;只瞅着河面上隐约飘来的灯。
“这灯真好看。”清妍伸手打打水面,那灯便飘远了,“我倒不知道这儿可以看灯,否则早就来了。”
宋敏怡笑道:“郡主怎么会来这平民百姓玩闹的地儿,我倒不知道你喜欢,那日后常来玩好了。只是呀,元宵花灯比不过中秋花灯,元宵的河灯也比不过中元节的。”
清妍两眼立刻亮了:“那我们中元节再来。”
宋敏怡点点头:“嗯!你别总趴在船沿,再往前一点,你府里的侍卫就要跳上来了。”
清妍瞥了一眼身后那跟了一船的人,撇嘴:“我们三家的下人都坐满一条大船了,去哪都浩浩荡荡跟着,扫兴。”
宋敏怡说道:“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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