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匹马,东出潼关,过了桃林,将入函谷,日已经偏西了。
朱文先投旅舍歇脚,喂饱了马,自己才取出干粮来,略略吃了些。然后在皮壶中灌满了清水,取四十个五殊钱放在进门柜上,牵马出门。
旅舍主人得了信赶了出来,喊住他问道:“客人、客人,此时还到哪里去?”
“往东面去。”
“东面?”旅舍主人十分惊诧,一过函谷。”
“是的。”
“客人走过这条路吗?”
“不多,走过三次。”
“那客人应该知道,函谷道中,一过申时,便绝行旅,此时入谷,危险得很!”
“多谢关爱,今夜有月色,我正是要夜度函谷。”
“我看!”旅舍主人劝道,“还是歇一夜再走吧。不必如此匆促的。”
“我有极紧要的事,夜间清静,正好赶路。”
旅舍主人定睛看了一会,问道:“尊姓?”
朱文见他神色诡异,便不肯说真姓,随意捏造了一个姓:“孔。”
“孔?”旅舍主人紧接着又问:“大名可是石风?”
这下轮到朱文惊异了,心中思量不承认是孔石风,便不必再谈下去。如果冒名,则又诸多不便,好在他的机变极快,略顿一顿,立即很自然地答道:“石风是我族兄,我也正在想觅他。”
“亏得我仔细。”旅舍主人很欣慰地笑着,“孔客人,你请暂留。今早有人留下一封书信,说令兄今天明天就会来取。你不是说要觅他吗?不正好在我这里坐等。”
这倒真是奇巧无比的遭遇,朱文考虑了一会,觉得暂留一夕,与孔石风会个面,确有必要。于是重新回到旅舍歇了下来。
旅客主人姓王,招待得极其殷勤。在彼此的交谈中,朱文方始明了,这家旅舍位于关隘要卡,经常为熟客担负联络的任务,姓王的主人既未见过孔石风,却又肯定他必于今天或明天会来,自然是听留信的熟客所说。看来孔石风与此是熟客,是早有约定,到期在此联络。朱文同时又感到,刘端也曾说过,孔石风在这两天会有消息。把这迹象凑在一起来推断,加强了朱文的信心,一定不至于空等。
但这夜未见孔石风来,第二天等到过午,依旧踪迹奋然,信心不免动摇。正在打算留下几句话,约定归时再见时,只见一辆极华丽的车子到了旅舍门前,车帷启处,下来的正是孔石风。
“石风,石风!”他大喊着迎了上去。
“咦,是你!”孔石风颇为惊异,“你怎的也在此!”
“知道你要来,特为在此等你。”
正在这样寒暄着,忽见旅舍主人走来待客,朱文想起件事,必得作一交代,于是匆匆把孔石风拉到一边,扼要地说了既去复留,以及冒认为他兄弟的缘故,叫他不可在旅舍主人面前,说破真相。
孔石风笑着答应了,提到那送信的人,他说:“此必为周森所遣。我去河东的时节,已计算好杨宽的行程,委托周森暗中照应仓公,约定这一两天在此联络。且等我先看了信再说。”
果然,是周森派人送来的信。但是,带来了很意外、很不幸的消息。
“阿文,”孔石风用低沉阴郁的声音说:“有麻烦来了,卫媪在洛阳得了暴疾。”
“啊?”朱文惊得跳了起来,只觉头上嗡嗡作响,满眼金蝇乱飞,结结巴巴地问道:“是何时候?死了么?”
“你先别着急!”孔石风比他自是冷静得多,“放着仓公那么位医国手在,死是死不了的。你看信吧!”
这一说提醒了朱文,一颗心才得稍稍着实,但是心里依旧乱得利害,目光注在孔石风所递过来的书信上,内中说些什么,却看不明白。
“不行!我看不下去。你快说给我听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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