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氏住的客房里也供着一尊菩萨。
她推开乌婉莹,起身给菩萨上一炷香,跪在佛前说:“我嫁进来的时候,她才四五岁,我可怜她小小年纪母亲病逝,没个人照看。奶娘虽然尽心,终究是个下人,不等老夫人提,我就说把她养在我院里。”
男女婚嫁情况,各自成婚前肯定都说明白了,蓝氏未入门就知道要做继母,养孩子是必然的。
而且新妇进门,需得展现自己的贤良大度。
养乌雪昭这倒算不得是她的良善。
不过仅看养母这些年待她的心,乌婉莹倒也相信蓝氏起初是真的想好好养乌雪昭。
她在旁边的罗汉床上坐下了,静静地听。
蓝氏虔诚地看着菩萨,缓缓地倾诉:“老天垂怜,没多久我就怀上了身孕,三个月的时候,你外祖母就给我悄悄请了能看男女的神婆过来,说是个男胎。六个月大夫能从脉象看男女时,老夫人设法为我请了太医世家的子弟,也说是男胎……”
她脸上一丝笑,“孩子一出生,果然是个男孩儿。”
只是可惜,她生头胎年轻,经验不足,纵有身边人提醒,终是没忍住进补,身子过重,生第一个孩子时,伤了身子。
“大夫说我要静养个一年两载的,才能恢复到从前的七分,若要怀第二个孩子,需得五六年的调养功夫。”
乌婉莹心里一疼。
可见生这一胎,伤了女人的根本。
她轻声地问:“那后来呢?”
蓝氏眼里忽有了眼泪,哀泣道:“她也还养在我院子里,我原想着,她的品性我亲眼瞧见的,和你弟弟养在一处也无妨。头几个月都安好,两厢无事,我才彻底放了心去养身子,把他们俩撒了手给奶娘、妈妈们照顾,你弟弟就死了!他还不到一岁……”
乌婉莹紧张地问道:“弟弟是怎么、怎么没的?”
蓝氏擦了擦眼泪,看着菩萨问心无愧地说:“乌雪昭害死的!”
乌婉莹瞧了蓝氏一眼。
“她身边奶娘常常挑唆她记起亲娘,长此以往,肯定会恨我这个当继母的。我做主禀了老夫人,打发她奶娘走了。谁知这一走她就病了,哭了几日。”
“我心里想着,不过是孩子气性儿,过几日就好了,焉知不是那时候她便对我生了恨……我没个防备,还让奶娘把她跟你弟弟一起放在我那暖阁里睡。”
“那天晚上,我才合了眼,她们过来告诉我……你弟弟死了!”
“我过去看的时候,你弟弟已经没气儿了,脖子上几道血痕。”
蓝氏已泣不成声:“奶娘不过出去解个手的功夫,丫鬟们上夜掺了会儿瞌睡,你弟弟就跟她死在一块儿了!你说,你说,不是她掐死的,还能是谁!既不是她掐死的,丫鬟睡着了,她就在旁边,她人醒着,喊也不喊一声!难道不是有心治死你弟弟!”
“她才多大的年纪,心就狠成这样!”
乌婉莹也没养过孩子,并不知道这里头会出现什么意外。
只是以她和乌雪昭相处多年的感觉来看,乌雪昭虽闷,却不是个睁眼瞎,真要瞧见弟弟出事,怎么会不去喊人?五岁又不是二三岁,该晓事了。
但她也不怀疑蓝氏说的话。
母亲说没说谎,她能分辨得出来。
乌婉莹起身去扶蓝氏从蒲团上起来,温声问道:“娘,后来老夫人和父亲、大伯他们怎么说?”
死了个哥儿这么大的事,绝不会草草了事。
蓝氏道:“还能怎么办,惩治了奶娘丫鬟罢了。对外只说是你弟弟是噎奶窒息死的,还说脖子上的痕迹是你弟弟自己挠出来的,叫我怎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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