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平帝手掌捏着金丝木的椅手,怒火中烧,“皇后乃是你的母亲,你却罔顾好意杖毙宫人,如今又出言不敬,昔日读的圣贤书都被你吃了?”
从前,庄徽恪守礼数,哪怕心有芥蒂也称坤宁宫的小周后为母后,眼下一句姨母,引起的波浪倒是将那两个宫人的死盖过去了。
“孤的母亲是仁元皇后,父皇,是您忘了。”庄徽立在坤宁宫的东配殿正中,薄唇轻启,抬起眼皮,看也未看面容涨红的皇后一眼。
清冷如霜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平帝,平帝呼吸一重,想起了自己的元妻,那一天她也是这般目光看着自己。
一丝丝的嘲弄,还有一丝丝的怨憎。
平帝的手指将椅手抓得更紧,只有离他最近的皇后发现了他的指骨泛青。
皇后的心中当即涌出一股急躁,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今日的事情恐怕不会按照她设想的那样发展。
一开始得知自己送去清宁宫的两名宫人被太子杖毙,小周后的确气的眼前发黑,认为太子是在挑衅自己。
可是接下来,她又立刻想到这对她而言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太子往日塑造给众人的形象太好了,朝中的阁老京中的百姓全都相信将来太子即位后一定是明君。她的人私下做了好几场局旁敲侧击推睿王上位为储君取而代之,直接被不留情地拒绝。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即便才干平平按照祖宗礼法也不能轻易废去,多年来他德行服人得臣民信任,那就更不可能了。
除非太子出了意外丧身,否则他储君的位置不会有任何的动摇,轮不到睿王上位。
这两年,皇后一边用大力气拉拢朝臣,一边借沈氏和子嗣的问题攻讦太子,才勉强取得了一点效果,拖延了睿王就藩的时间。
如今她身为继母按照陛下的吩咐关心太子的房中事是尽职尽责,太子将那两人杖毙又扔回坤宁宫不正是明摆着的不孝吗?
陛下定然不满,朝臣百姓们知晓了也不会站在太子的那一边。
一想到这一点,皇后眼睛一转装作更为愤怒的模样,又派人去请陛下过来。
果然陛下得知了太子的所作所为立刻生怒,命太子即刻到坤宁宫觐见。太子的反应也合了皇后的心意,她面上生气,心里实则笑开了花。
然而,这个节骨眼,庄徽居然提起了她的姐姐!还有这个眼神!他又是知道了什么又是在指什么……
皇后安坐后位多年,已经很久没觉得害怕了,而此时正有一股寒气让她后背发凉。
强忍着不安,皇后催促了一句,“太子勿要顾左右而言其他,这两名宫人乃是本宫依照陛下的旨意赐下给清宁宫。她们即便有过错,你也不该将她们杖毙!”
“陛下,依妾看,太子正需要好好反省自己。”
安静的殿中只回响着皇后一人的声音,许久平帝也没理会她,无端让人生出许多的尴尬来。
还是贤妃这个老好人,隐约摸到了一层意思,开口又道,“一晃眼,仁元皇后已经仙去二十余年了。”
略带怅惘的声音没有令庄徽有任何的反应,倒是让平帝满脸的怒容褪去。
“二十多年过去,今年你已经二十有五,东宫未有姬妾,膝下未有子嗣。如此你叫朕如何将祖宗基业和这天下交到你的手上。”
庄徽静静地站立着,没有说话,眼里闪过一抹嘲弄。真的是如此么?他的好父皇。
皇后听到这话,竟是有些急了,陛下还是想着要把天下给他,她的儿子睿王也是嫡子,就合该去藩地做一个没有实权的藩王?不公平,实在太不公平!
皇后抓着两名宫人的死不放欲要再说什么,平帝叹了一口气,却是让庄徽退下。
“好了,回你的清宁宫去,南疆和北地近日都不平静,把你的心思都放到政事上去。”
皇后的话卡在喉咙里面,庄徽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往外走,无一点礼数。
然而,殿中那么多人只是惊讶了一瞬并无出言指出这一点的。无他,这些年皇后小动作不断,太子一直隐忍不发,倒是让人看不清楚。
如今太子露出不满,杖毙那两名宫人似乎才更为正常?更为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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