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太子熊辰彦,温润如玉地站在银池面前,一如初见。
银池愕然地看着他,他竟然已能行走入场,并不是消息中那般残废卧床。
如今英姿勃发的模样,不禁令银池怀疑他是否真的曾经残废过。
不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权谋不就是如此么?
惊愕并没在脸上停留多久,银池已转了笑颜,说道:“原来是太子殿下驾到了,怪不得势如破竹。”
熊辰彦和气地笑着走近,对银池伸出手,将她扶下机关兽,温和柔润地看着她微笑:“要多吃些,清瘦得让我心疼。”他轻轻挥手,南楚的机关兽及士兵就迅速后退,之前黑压压的肃穆很快消散。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他温柔地说道。
仿佛他们从未分别,仿佛这正是某个悠然惬意的午后,他牵着她在花园中慢慢地走,引着她看园中形态各异的小型机关兽,有些扑到她脚边咬住她的裙摆,他也这样跟她说着别怕。
银池想抽回手,熊辰彦却一直牢牢握着。她看了看他的腿,问道:“你都好了?”
熊辰彦笑着看她:“阿池还挂念着我。放心,都好了,不过还需服药,有些药是真的很苦呢,阿池可愿每日里喂我蜜饯?”
银池知道这是要她跟着他的意思,眼下也只能微笑着半开玩笑地说道:“殿下身边那么多人,都没个能喂蜜饯的?什么太医开的药这么苦,该罚呢!”
熊辰彦听出她的意思,缓缓松开了她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阿池心里有了别人?”
“说什么呢,”银池笑道,“怎么得出这种结论。”
熊辰彦的笑意仍然温和:“阿池一向惹人喜爱,我自然有些担忧。不过如今我又能重新保护阿池,若有什么人觊觎阿池,我定不轻饶。”
银池有些恍然,仿佛自己仍然身处南楚王宫,在太子殿下的宫殿内,听他说着“既然你到了我宫中,我自会护你周全”的话语。
“殿下意欲何为?”银池并不兜圈子,直接问出口。
熊辰彦也一脸直言相告的样子,说道:“我是为你而来。阿池,南楚已不是从前的南楚,你可以放心跟我回去。”他一副对她所惧了然于胸的样子,“熊鸿锦虽然在逃,但我的人一直在缉拿他,何况你还有个形神兼备的熊鸿锦可以利用,别怕。”
他竟然连她手里的熊鸿锦是假的都知道。
银池心里一阵泛冷,稳住心神说道:“殿下好手段,不仅重挫熊鸿锦,还将南楚大权重新握回自己手中——如此大费周章,说是为我而来,很难令人信服吧?”
熊辰彦轻轻一笑:“阿池一向聪颖,我也并不想瞒你什么。说为你而来,你不高兴吗?那换个说法,我握有南楚又直逼大烨北戎,一统三国也并非难事——此情此景之下,我携南楚王后之位来寻你,阿池可有些欢喜吗?”
他笑着,志得意满地,游刃有余地。
任谁都觉得应该欢天喜地立即答应吧?已嫁过三次的大烨长公主,在大烨会成为皇帝的禁脔,在北戎会成为修造机关兽的傀儡,而如今的南楚,不会图她的机关修造之术,看起来这位未来的皇帝陛下还对她颇有旧情。
银池凝视了熊辰彦一阵,忽而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曾害过你,眼下你这样……可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熊辰彦颇为理所当然:“虽然你与我之间最初是你没安好心,但我总觉得你与我戏假情真,后来假戏真做……”他眼中染了点勾人的欲色,“阿池,你对我的情意,我能看出来。”
也许当时确有其事,那也不过是在无人仰仗的深宫,突然生出的一点奢望吧。
银池对熊辰彦曾有过的回护,是感念的。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重逢,她的心却被戒备深深占据。
熊辰彦凝视着她,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些过往留痕似的,令银池暗暗心惊。
“殿下不打算放我离开?”银池说回正题,“就这么把我羁押在你军中?”
熊辰彦一笑:“据我所知,北戎与大烨都有人马在寻你,你说,我怎么能将你置于两方相争的险境之中?”
银池知道这是不会放她离开,便略笑了笑:“不明不白地待在这里,于我不利。”
熊辰彦:“阿池放心,对外我会宣称扣押了你,北戎与大烨任谁想要回你,只能与我谈判,断不会让你在其他两国那里难做人。”
是呢,若是日后与北戎和大烨还有周旋需要银池出马,她绝不能是个即将成为南楚王后的女子。看来熊辰彦对她的期许,并不只是男女之情那么简单,而是附加了三国局势。
思及此,银池倒是松了口气。
在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不会轻易死去或者被折磨。
银池挂着礼貌的笑意,说道:“那就多谢殿下了,也请殿下善待我的其他下属。”
熊辰彦:“那是自然。”他又凝视了银池一阵,不知为何又笑了笑,这才召了个人进来为银池安排住处,明令一切都要妥
帖周全。
银池等人被圈束在归南城中,好吃好住,并不限制自由,但出入都有人跟随,暗中也有人盯梢,银池尝试着想送点消息出去,发现难如登天。
熊辰彦每日都来与银池一起用饭,可能是午膳,也可能是晚膳。他像以前那样与银池谈天说地,顾盼间皆是温厚的笑意,仿佛他们之间从没有任何龃龉,也没有须臾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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