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恪看向他:“就算你真的遵守诺言教了我修造之法,学会了就是我的死期,对吧?”
熊鸿锦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在你眼里是这么反复无常的小人么?”
嘉恪也笑:“‘南楚不会让任何一个大烨人学会机关兽修造之法’——这是你说的。”
熊鸿锦在她脸庞上摸了一把,笑道:“你不一样啊,银侧妃。你太有意思了,我决定为你破个例。”他用一种看掌中猎物的神情看着她,“我想知道你在这四面楚歌之中,能走多远、走到什么地步,我的银侧妃。”
嘉恪与熊鸿锦对视着,也对峙着。
她很清楚熊鸿锦不会因为她现在拒绝跳舞就作罢,他会想别的法子来不断试探她学习修造机关兽的意图,事实上他已经这样做过多次。起初嘉恪都为了自保而回避了这些机会,她觉得这些机会背后隐含的一定是巨大的险境,但一次又一次地,熊鸿锦从未停止过诱惑与试探,好像不将她拖进他布置好的陷阱就决不罢休。
这次是淫靡之舞,下次可能是血光之灾。
既然避无可避。
嘉恪迎着熊鸿锦危险的笑意,说道:“我相信殿下一言九鼎。跳便跳。”
熊鸿锦微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会答应,继而大笑起来,拍手笑道:“好,好!你好好学,我定个日子大宴宾朋,都来观舞!”
嘉恪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熊鸿锦得逞地笑道:“你不会以为这舞只用跳给我看,就能学到修造机关兽之法吧?跳给我看算什么本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大笑起来,声声惊刺嘉恪的耳与心。
后来的那场二皇子府的欢宴,嘉恪已经着意将其在脑海中抹去。她不愿再回想起那日她是如何在众人惊异又亵玩的目光中起舞的,也不愿回想那夜的熊鸿锦是如何志得意满地将已衣不蔽体的自己搂在怀里,向众人宣布银侧妃甚得他心……
不愿再回想,嘉恪也不愿说出这段过往,看向陵渊时神色已恢复如常,说道:“‘落英缤纷’舞,出自南楚最知名的青楼,由当时花名赫赫的第一花魁所创,能得见此舞者非富即贵,夜耗千金也不见得能目睹此舞。”
言尽于此,嘉恪不再多言。陵渊却已经有些明白此舞之意了,毕竟大烨京中的青楼也有不少类似的奇技淫巧,为吸引客官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但见嘉恪那般愤怒,难道在南楚时熊鸿锦让她跳过此舞?受了莫大的屈辱?
陵渊不会开口问,转而说道:“殿下是因为此舞仅为南楚所有,又被熊鸿锦知晓,所以判定北戎与熊鸿锦勾连?”
“不止是勾连,”嘉恪的眸色凝得有些浓郁,“他是在试探孤。”
陵渊微微一品就明白了,说道:“殿下的意思是,熊鸿锦无法确定殿下是否真的能修造机关兽,所以才这般迂回地试探?”他见嘉恪点头,又道,“但只凭一舞,如何断定呢?”
嘉恪一阵心烦意乱,忽然就下了逐客令:“督公请回吧,孤乏了。”
陵渊一时不明所以,但依言起身告辞,说道:“殿下歇着吧,有事尽可唤微臣前来。”
陵渊离去,嘉恪坐在原处久久没有动弹。
熊鸿锦的意图,她再清楚不过了。
当时她确实因为跳了“落英缤纷”舞而得到了熊鸿锦开始传授她修造机关兽之法,但也因此受到更为严密的监看,一直跟随她的琥珀都不被允许单独外出或与人接触。而熊鸿锦所授的一切都是异常缓慢,教一段之后又要求她跳“落英缤纷”,并且每次都换不同的客人前来观看,大有请遍南楚全皇族之人的意思。
他要让她在南楚皇族中无立足之地,无人会看得起她,所有皇族中人只会将她看做熊鸿锦的玩物,如同娼妓。
她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就是为了习得修造机关术之法吗?还是在赌一口日后肯定能数倍讨回的气?
她不清楚,她真的不清楚。
但她真的就这么撑过来了。
还记得教授完最后的修造之法那夜,熊鸿锦将她抵在门壁上,紧抓着她的头发让她仰头看着自己,带着凶恶笑意说道:“真是厉害啊,我的银侧妃?有几次见你那神情,我还以为你会羞愤自尽呢,结果你撑到了最后啊……那么让我告诉你,如果以后我想让你跳落英缤纷而你拒绝,我就默认你是在向我宣战,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记住了吗?”
她的头皮被他扯得生疼,眼泪都激了出来,却硬生生地忍住不流下来,盯着他的双眼说道:“熊鸿锦,蕊芩姐姐的家里人一直在找我,你不希望我心情不好胡乱说点什么出来吧。”
蕊芩,是熊鸿锦的正妃,出身南楚三大世家之一且为嫡女,身份尊贵无匹,堪配二皇子。她入府后备受熊鸿锦尊敬,夫妻二人举案齐眉传为佳话。但在嘉恪来到南楚成为二皇子侧妃后不过四个月,被嘉恪发现蕊芩在二皇子的饮食内下了慢性毒药,立即被二皇子处死,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当时蕊芩的娘家直闹上了南楚王廷,哭诉嫡女冤死,
矛头直指嘉恪,要嘉恪血债血偿。熊鸿锦将蕊芩谋害他的证据一一摆出来,力保嘉恪,并且在蕊芩娘人大哥派人暗杀嘉恪期间给予全力保护。那段时间的南楚都城,人人都在议论二皇子如何宠爱这大烨来的公主,即使这公主设计谋害了正妃也丝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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