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把光着脚的她从大马路抱上出租车,把她领回宾馆,傍晚的时候,她用她怯怯恓惶的眼睛,成功将第五赶出了房间。
她洗澡、她吃,她穿了第五买好的鞋,孤零零地逛了这一年最后一场夜市。年就过去了。也想了一下冉豫北,知道自己是弄错了,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难道真如第五所说:她病了?这样想着,那不堪的梦境便又来了,门口的菜不想吃了,她把自己出溜进被子里。被子里的暖,稍稍叫她放松一些。
她不敢持续想那个梦,她像平时一样努力往别处拐思绪。她安静地打量这个房间,这个来过许多次的房间,有点恶心,但是学校正在清房,冉豫北也还要找她,就在这里吧、就在这里吧。
她听到外面稀疏遥远的爆竹声,知道是远处的住家要开饭了。大年初一的饭还很排场哩,正月的饭天天都排场呢,从初一到十五,开饭前都要放几枚爆竹的,爆竹放过,那一户户好人家,围坐餐前,细品甘味。
她在这座城市过了四个年,那几年她都是在打工的餐馆里那张小床上对付过来的。那里把爆竹声听得更响、更亮,撩开窗帘还能看到爆竹炸在空中的金星银沫,很美的。但她不敢撩那帘子,老板娘左叮咛右嘱咐,不能让人知道她独自待着。她知道老板娘担心什么,那常常到饭店喝酒喊野话的,那条巷子里多的就是那样的人。她不开灯不撩帘,三十晚上爆竹响得频、响得密时,她能听出外面有多喜气、多美。
那两年,春节的时候活儿才是最多啊,正月十五的花灯彩箱全要在十五前做出来。是她一年挣钱最快的时候,她想着挣钱就不能回家。今年有钱了,她知道第五给她的卡上有许多钱,但害怕父亲见着她的手伤心,也不能回。
昨天白天,大年三十的白天,第五来看她时,说他已经查过了,上海有一家大医院做分指手术很权威的,尤其是她的指头只是把肉长在一起了,他说很容易的。
她更不能放开第五了,这手,是该他负责。这些时,她特别热衷划分责任,她也不多赖别人,因为好多事也有自己无知的原因,但只要明白捋出来的,是他第五宏途责任的,她不能放过他。
第二天,第五找来一辆车。昨天他已经跟豆说好了,他们去咸阳。
咸阳有个仙家神娘娘,人称五岁红!因五岁时仙魂附体而得名,据说驱鬼送神很厉害,远近闻名。第五跟豆商量这事时,只说是为了控制做噩梦,只说是他自己也带回了山林中的邪气,想一并驱驱邪。他小心又小心地措辞,生怕触怒豆!可没想到豆的反应是一脸曙光,两眼晶亮。
不管他提出什么招数,豆都点头称是,不反驳不发异议,仿佛立刻就要积极努力地配合上去,其实是任你瞎折腾吧。不瞎折腾几回你就不能知道我的心病是非戴缡不能治!
他们来到叫什么三家店的地方,曲里拐弯找到五岁红家。
五岁红,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纹着手指头粗的黑眉毛,手擎香烟,盘腿坐在土炕上,睨着一双细长眼,接待着一拨又一拨凡夫俗子。
虽是大年初二,这里却生意兴隆!总算轮到第五、柳豆,第五显得很会来事,学着前面人的样儿,恭恭敬敬上去给仙家奉一支烟,返回来把豆送到仙家跟前。
仙家问:卜婚姻还是事业?第五说是来祛病。既是祛病,大仙也还是把生辰八字问出来,掐指算一回,仙家的眼风向一边儿立着的老太太瞟一记过去,那老太太扭身走了,再回来手上端着一碗红糖水,红糖水到了五岁红手上,五岁红张口:呸!一口唾沫!唾哪儿了?唾那红糖水里了!
豆和第五齐齐定住了,连气都屏住了,四只眼盯直了!傻了!
五岁红闭上眼,把红糖水念念有词地摇了摇,把唾沫摇匀了,突兀地送到豆和第五面前:喝,喝下去!
豆大睁眼、脖子向后别,老半天哭丧脸道:我不喝!
她像看着逼到脖子上的利剑一样看着那糖水往后倾脖子,一边后倾一边结巴:五,五哥喝,你喝
第五早就是一截木头了,比豆还眼直!眼睛珠掉那红糖水里已经捞也捞不出来了。
豆颤抖手把那碗红糖水捧过,虽然手颤着,心却已经不颤了,只几秒钟的时间,她脑子里已经把这事儿转了380度!她把水往第五嘴上送过去:你喝,五哥你喝!
喝,喝!五岁红正假装仙家附体,声音粗得像个爷们儿,闭着眼一个劲儿地催:喝!喝!
第五脸脖僵直地往后挺!眼睛仍在嘴前的红糖水里直瞪着。豆忽然起劲了,身上不僵了,其实他俩完全可以推开碗不喝,五岁红又不会逼着他们喝。可豆哪里肯依,她瞅瞅闭眼大仙又瞅瞅第五,压着声道:五哥你喝呀,快喝呀!
她着急得都要上手灌他了,直把粗瓷碗沿捺进第五嘴唇里,眼睛甚至送出一份恳求,仿佛在说你对我好不好,就看这一下子了;仿佛在说你把这水替我喝下去就替我挡了火山火海了;仿佛在说你你你
第五心一横,闭眼!咕咕咕!喝了下去!
喝罢红糖水,五岁红好生嘱咐一番,二人告辞出门。走得太急,第五在门槛上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出了门便急不可耐地四处张望:我内急,上个厕所。
豆慢吞吞地嗯了一声,她故意慢,知道第五找厕所为的是呕吐而不是解手。她故意磨蹭。
第五把仙家封出来的符仔细给豆掖好了,不忘五岁红的嘱咐初三夜里寅时,到十字路口燃香叫魂。
碰巧,这个春节,因为第五腿伤,怕惊着家中老人,第五的爷爷奶奶早被安排到国外三姑家过节了,而他父母又有择春分节气出门访亲的习俗,初三白天就回了北京,第五更自由了。
因为掐出来的时间是寅时,第五不便再回家,他心里又不想再开房,便小心翼翼地说,夜里留下来方便些。
他最近坐怀不乱、表现良好,豆不担心他会动手动脚了,但脸上还是做作一回,怯了一下,怕了一下,然后由他去。
第五用手机上了闹钟,仍然不放心,怕睡过头,起来三四回,正经到了三点钟,反倒瞌睡得抬不起眼皮了。他还好,总算是挣扎着爬起来了,却好半天叫不起豆,他边哄边给豆一件一件穿上衣服,上上下下穿齐整了,豆还睡得黑甜。怎奈无论如何都得走的,他把她抱到床下。最后豆极不情愿地恹恹出门,两人走出宾馆,约好的出租车已等在外面,他们往钟楼街直奔而去。
黑不隆冬的子夜时分,大街上空空荡荡,路灯疏疏的洒下一点昏光。打发走出租车,第五安置豆站在钟楼街的十字中央,给她裹好围巾帽子,嘱咐她呆会儿听到自己声音要大声回应,这样才能把附在身上的邪气赶走,把魂叫回来。安顿好了豆,他往东跑去,跑到互相望着只剩一个小点儿了,他扯开劲喊:豆豆,豆豆,回来,回来!
豆只觉得丢死人了。不由向四下里看,幸亏是黑夜,也没有人她舒口气,冲那极远处的黑点儿翻白眼。
那黑点儿叠声地喊:豆豆,豆豆,快回来
她在黑夜里捂上耳朵,一声不吭!时间久了,她耳朵都被豆豆豆豆听木了,远处的第五还在嗷嗷呼叫。她困了,长长打了个哈欠索性蹲下,在地上摸黑触到一根小棍棍,她拿起来在地上吱吱划拉。心想第五什么时候能完呀?
许久,第五喘着气跑过来了,豆丢开棍棍站起来,立刻浑身瑟瑟发抖,讷讷痴语:五哥你跑哪去了,干嘛一声不吭
第五更相信仙家神婆了,仙家说,豆若是小惊了一下,这一招能把魂儿叫回来,若是惊大了就不好说。豆岂不是被惊得太深了,他站在空旷的大街上喊了一个多小时,嗓子都喊哑了,豆说她只听到呼呼的大风声。
第五愁死了!
*腰疼的不行了,找人排版,结果逻辑和有些时代性的东西不对劲,下午又开始自己动手,一章竟然没有一个小时弄不出来,腰疼肩颈疼,今天可能不能全文上来了,现在大概有十万字了吗?争取明天或者后天全部发完吧,不敢说大话了,昨天预估的太没准了!虽然是旧文,但现在发会出现很多代沟性的东西,不改不行,一旦改就牵一发动全身,好难!但不管怎么样,这个全文是要飞快地发上来,因为还有另一个稿子着急去写艾玛艾玛,还请各位积极投珠啊,鞠躬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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