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了手套,走到方宸面前坐下。
方宸那染着暗红血迹的绷带凌乱地缠在右手处,正顺着细长指节虚虚滑落在地。
萧易把他塞上轮椅,随手把他推到一间小的可怜的暗室里。
“隔壁几个大医务室你不去,来我这小破可怜的急诊打扰我休息,真讨厌。”
萧易边发牢骚边扯过一台显影仪,取过一个小小的指夹,想要给他戴在右手上,可惜,瞅来瞅去,全是伤,没找到地方下手。
萧易小心地解开绑带,只看到了掌心处盘踞着的一团血肉模糊。
皮肉绽裂,已经变黑,像是一垛干枯的柴,垒成了干花模样;而花芯处还在往外淌血,暗红血液触目惊心地蜿蜒过那些新旧伤口,看着都疼。
“哇,又来一个玩命的,这几天真是见了鬼了。”
萧易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方宸的生命体征,又被他额头的滚烫灼了一下。
“这也是个狠人。”
萧易给面无血色的方宸比了个大拇指。
“情况怎么样?”龚霁问。
“说严重,搁在一般人身上够他们脱几层皮的,没个十天半个月起不来床;说不严重,搁在这位仁兄身上,估计明天就能起来走了。”萧易耸肩,“按照刚刚你们的描述,这人顶着高烧还能撑这么久,忍耐力很强,估计,只要死不了,就倒不下去。安心啦~”
“。。。所以才更需要照顾。”龚霁声音一如既往地冷而沉,可话里的关切比他的语气要温柔许多,“他就麻烦你了。”
“小事儿。”萧易摆摆手,转身拿了一剂退烧针,给方宸注射了进去。
龚霁默默地退后半步,不打扰他的工作,转过身,指着第二张空床铺,让满脸满手都是血的夏旦自己上去躺好。
夏小姑娘自觉完成了任务,正原地放空,此刻大脑运转更是慢了半拍,蔫蔫地站在原地许久,没反应过来龚霁是在喊她。
“夏旦。”龚霁正忙着给萧易腾出诊疗空间,只微微拔高了声音,又喊了她一声。
夏旦才回过神,揉了揉通红的眼睛,沾满灰尘的长睫毛微抬,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点点头,勉强爬上了病床,老老实实地躺好。在一片嘈杂声中,她乖得像是一个沾了灰的洋娃娃。
夏旦呆呆地抱着被子坐着,眼睛盯着那些没见过的诊疗仪器,视线又落在身边托盘里那些包装精致严谨的药瓶。
她好奇地拿起一支腰身流畅的棕色药瓶,又摸出自己随身口袋里装着的简陋药瓶,挠了挠头。
自己做的确实有点丑,不怪龚教官不信任她。
夏旦很能自我开解。
她的视线落在龚霁的背影处,甜甜地抱着被子打了个滚。
而后,才发现自己的裤子上渗出了鲜血,把床单染红了一块。
夏旦赶紧滚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摩挲关节,试图判断自己到底哪里骨折、出血了。
“干什么呢?我不是让你躺好吗?”
夏旦懵懵抬眼,对上龚霁的高大身影,一同落下的,还有他话里的责备。
她转身想找纸和笔,却被龚霁轻轻握住手腕,手指被安稳地托在龚霁宽厚的掌心间。
“想说什么,写给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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