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寨对着烟气袅袅升起的三根香火,对着向盆外挣扎爬着的大老鳖,虔诚地双膝跪了下来,口中咕咕噜噜念念有词……芦根半句也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话,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老鳖听懂了没有不得而知。
大老鳖不一会儿就急不可耐地连三赶四爬出了铜盆逃进了黄河里,河水里泛起一个旋圈儿,不见了老鳖的踪影。
金老寨站起身长长嘘出一口气来,好像很费劲儿地完成了一桩神圣的事情,敦厚的老脸上露出了轻松愉快的神情。
“芦根啊……”金老寨惬意地说道,“你都听到、看到了吧!这是俺供奉很长时间的一只老鳖精,它的神通很是广大!在河水里行走,就像兔子在麦田里蹦跳一样,谁也别想撵上它!俺昨晚喂了它不少鸡肉,你看它今天多精神儿!俺不惜赔了老本儿把它放到黄河里,就是让它去寻找你老爹的活信儿,它一定会找到你老爹,不出多长时间就会带着你爹回来了。”
芦根看到这么老实善良的人,不辞辛苦为拯救父亲做这样严肃认真的事情,又听了金老寨说的这一番充满美好愿望的话,他联想到有的书里还真写有精灵救人的故事,有时候听村里的老爷爷讲故事,也讲到不少这精、那精拯救好人的事情;他没有理由不相信金老寨和他的妙法儿,况且是金老寨一心好意为了拯救自己的父亲。
芦根满怀希望地望着黄河、望着老鳖精下水的地方,心里比往日轻松了许多,不但轻松了许多,而且心里暗暗感激着好人金老寨。
“这只老鳖精得多长时间把俺爹带回来呀?”
“最快三天,最迟五天。”
金老寨蛮有把握地说道,停了片刻又补充道:“这要看黄河里有没有与老鳖精作对的精怪了……如果有精怪与老鳖精作对,这要看老鳖精的能耐了,俺一点儿也帮不上它的忙,黄河不是别的地方,要是在别的地方俺肯定会加把手儿。”
“您不会凫水吗?”
“俺要是会凫水,还不跟老鳖精一起钻进河里啦?!那样找到你老爹会更快一些,可惜俺是旱鸭子。”
金老寨说罢无奈地摊开双手,咧嘴憨笑起来。
“您知道黄河里都有啥精怪?”芦根眼里露出恐惧的神色。
芦根以前听别人说黄河里有水怪,究竟水怪长得啥样儿,他守在黄河边儿这么长时间一次也没见过;但他的好奇心总是想知道水怪的来历和模样。
“黄河里的精怪可多啦!”金老寨向黄河里惶恐地望了望,“但一般的精怪拿不住老鳖精,不敢与老鳖精作对;只有一种叫‘娃娃鱼’的精怪敢与老鳖精作对。”
“娃娃鱼?”芦根对这种精怪很陌生,“娃娃鱼咋有能耐与老鳖精作对?”
“孩子,你没见过这种精怪吧?!”金老寨似乎又神乎起来,“俺以前就偷偷供奉着一条已经成精怪的娃娃鱼……是一次黄河涨大水,当大水落下去的时候,它在稀泥巴里‘哇哇哇’地哭,俺可怜它就把它抱到了家里供养起来,也是用这个大铜盆供养着。一开始供养的时候还没显露出精怪的怪招,当长到了几十斤重的时候,它就不听俺的招呼了,俺给它烧香磕头也管不住它。一天俺不在家,它爬出来吞吃了俺一只老母鸡,迟了几天它又想吞吃俺的大公鸡,大公鸡吓得飞到了树上,它就爬到树上把大公鸡连毛吞吃了;后来它还想吞吃俺,不是俺跑得快准被它吞吃掉了。”
“这精怪还会爬树?”芦根感到十分惊讶和恐惧。
“这精怪长着四只爪子,爬树行着哩!比猫爬得都快,人更比不了它。”金老寨挥舞着两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比画着怪物上树的样子。
“这精怪真厉害!”芦根惊叹不已,“那后来呢?”
芦根听得入了神,也想熟悉熟悉黄河里的精怪和怪招,以备以后心里有所防备,毕竟他整天与黄河打交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与精怪遭遇。
“后来它就在夜里悄悄蹿到了黄河里,以后俺就再没见过它。”金老寨说着脸色阴沉下来,“孩子你记住,以后夜里在河边儿,要是听到像小孩子一样‘哇哇哇’的哭声,千万别当做是哪家的小孩儿在哭闹,千万别去搭理它,那是这精怪饿了爬上岸想吃东西,去了就上大当啦!它会把你一口吞吃掉!”
芦根听了心里惊惧不已,不由自主地“喔”了一声,牢牢地记住了金老寨的告诫。
金老寨抬头望了望东方像刚从黄河里探出头来的红日,向芦根说道:“太阳都一尺高了俺该回去了,瓜地里没人看,担心有人偷瓜……”
“您不是说过白天没人偷瓜吗?您不是说白天割草的渴了摘您的瓜不叫贼也不叫偷吗?”
金老寨一脸无奈和苦涩:“乡亲们割草渴了、干活路过瓜地想吃个瓜解解渴,咋会不中?乡里乡亲的,俺老寨又不是小气人儿……可有的人儿不太讲规矩……有两次俺不在瓜地,不知是啥人儿不管熟瓜生瓜连着摘,摘走了俺瓜地里一半的瓜,乡亲临时吃个瓜解解渴咋会摘走这么多瓜呀?这就得叫偷瓜贼了……看来这一亩瓜即便是卖个好价钱也还不了多少账。”
他无奈地说着叹了口气:“不说啦!不说啦!说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把空空的大铜盆仍然用腥臭不堪的床单包着,收拾好撂在肩上,向芦根说道:“你就耐心等你老爹回来吧!俺那老鳖精……俺好吃好喝烧香磕头供奉它,它不会忘记俺的嘱托,它一定会在黄河里用心地寻找你老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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