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哪里就要生事了?我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昨日才拜了堂,他怎能这般对我?”
侍琴围着文娴,不停地安慰,好不容易才让她平静下来,劝道:“小姐,您别着急,想来姑爷是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来,等日子一长,他就会明白你的苦心了。”
文娴抽泣道:“你没听见他的话么?他说我待九妹妹无情,其实哪里是在说九妹妹?竟是在说六妹妹呢这婚事是他家提出来的,他也应承了,到头来木已成舟,他反倒怪我对六妹妹无情?他有情,为何当初不娶她?”
侍琴愣了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眼珠子转了几转,方道:“小姐,照奴婢看,姑爷当初既然答应了这门婚事,又对六小姐不理不睬的,未必就是余情难忘,说不定是有人在姑爷耳边谗言中伤小姐呢。您瞧见没有?方才那个叫佳露的丫头,跟姑爷多亲热,眼里简直就没把小姐放在眼里。您还记得表小姐说过的话么?表小姐虽不是好意,但她的话未必就是假的”
文娴心中一惊,眼泪都顾不上擦,便急急抬起头来:“真的?不会吧?我认得妙露,去年表弟……不,相公去平阳时,带的就是她。这佳露想必也是一拨儿的,都是老人。段表妹当时说的是老人都被撵了,受宠的是新挑上来的丫头。可这屋里,并没有那样的丫头呀?”
侍琴道:“您仔细想想,那佳露的眉毛眼睛,是不是有几分象六小姐?她虽名字跟妙露差不多,却未必是一拨的老人,兴许是姑爷想让丫头们的名字齐整些呢?”
文娴回想,原本还不觉得,却越想越觉得有两三分象,心下顿时如堕冰窟。若这通房丫头的事是真的,那段可柔提到的其他事……莫非也是真的?
秋水在门外听得分明,暗暗咬牙,忍不住掀起帘子进去道:“奶奶休要听侍琴姐姐的挑拨,奴婢已经打听过了,那个佳露是大少爷跟前侍候的老人,在这屋里当了五六年差了,平日行事也最是公正大方,与妙露同为大少爷的左臂右膀,在府中素有威望。奶奶无缘无故便猜疑她,若是露出痕迹来,岂不是寒了这院里其他人的心?”
文娴一愣,神色略缓和了几分,侍琴却说:“小姐别信她,她定是被那丫头收买过去了,不然就是奉了家里二太太的意思,要哄着小姐呢”文娴闻言又是一愣,既不知该信哪一个好了。
秋水不理侍琴,径自对文娴正色道:“奶奶,您如今已经是柳家的媳妇了,除了奴婢们几个,还有两房家人,就没别的人手了,要在这府里站稳脚跟,正该恩威并施,多收拢几个得力的人才是。大少爷身边的大丫头,便是头等要紧的人选,只要把她们收服了,有她们弹压,底下人又有谁敢违了奶奶的令?您可别在这时候犯糊涂啊”
侍琴反驳道:“呸你脸皮还真够厚的,也不知道得了人家多少好处,就反过来为柳家的人说情了?你可别忘了,你是谁的奴婢”又对文娴说:“小姐别信她,那佳露算什么?凭她是谁,不过是个丫头罢了,脸面都是主子给的,别说她存心挑拨姑爷与小姐,就算什么错都没有,撵了就撵了,难道老爷夫人跟少爷还会为她与小姐争吵不成?您是这府里正儿八经的大少奶奶,怎能叫个丫头辖制住了?”
文娴挺起了胸膛,瞥了秋水一眼,冷冷地道:“不是说了叫你在外头侍候?我还没吩咐呢,你跑进来做什么?”侍琴更是得意地睨着她:“快到午饭的时候了,你赶紧去厨房瞧瞧,饭菜都备好了没有?”
秋水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也不多说,低下头屈膝一礼,便退了出去。听着房中侍琴劝文娴该如何把柳东宁安抚过来,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甩袖去了厨房。
通往厨房的路,她昨日就已经走过了,因此认得,但她走到半路,却故意拐进了另一处院子,跟里头的几个婆子问好。其中一个婆子笑着跟她打招呼:“这不是秋水姑娘么?你怎会到咱们针线房来?可是大*奶有什么吩咐?”
秋水笑道:“大*奶让我去厨房看看午饭可备好了,我顺路经过这里,便来向妈妈们问声好。妈妈们在做什么?”凑过头去瞧她们手上做的针线,叹道:“好鲜亮的活计我们这些小辈们,可没这么好的手艺。”
几个婆子一听,都乐了:“这是当然,我们几个绣了几十年呢”“我瞧秋水姑娘的针线也不错,只看你这手啊,就知道也是个熟手。”“姑娘若是喜欢,闲了只管过来坐坐,老婆子大约还能教得起你。”
秋水自然是千谢万谢,又奉承了她们好一会儿,方才走了。她前脚刚走,那几个婆子便小声交头接耳:“大*奶陪嫁过来的四个丫头里,就数这姑娘最和气了。”
“可不是么?其他几个,见了咱们连正眼都没一个,更别说笑着打招呼了。可惜她不是屋里侍候的。我倒奇怪了,她模样儿也不差,说话做事又老成,怎的就不如其他几个体面呢?听说在大少奶奶那里,是个做粗活的。”这婆子啧了两声,“从没听说过谁家嫁女儿还会陪个做粗活的丫头过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我外甥女说,大少奶奶不喜欢她呢,因此她虽能干,却不受重用。”
“你外甥女儿怎么知道这事?”
“我那小姑子的大姑子嫁给了舒从安,做了行大爷的奶娘,你们知道吧?行大爷分家出去后,舒家也跟着一并过去了,如今全家上下都得了极体面的差事,他家大闺女就在行大*奶身边侍候,这消息是从他们那边听来的。行大*奶跟咱们大少奶奶是姐妹,定是在娘家听到的风声。咱们大少奶奶啊,跟亲家老爷后娶的那位太太不大合得来,这秋水姑娘,就是那位太太的人”
“哟……”一个婆子咂吧咂吧嘴,“那位亲家太太咱们也远远见过,瞧着挺和气的,说来两家本是亲戚,从没听说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呀?大少奶奶这样做不好吧?到底是娘家人。”
“谁说不是呢?”方才提供了重要小道消息的婆子瞥了瞥嘴,“我瞧这秋水姑娘就不错,不受重用真是可惜了。换成是在咱们府里,不定什么时候就出了头。白姨娘就最喜欢提拔这样的人,大小姐身边的丫头也常说,若有个能干人帮衬就好了。”
别的婆子哂道:“既是大少奶奶陪嫁过来的,除了大少奶奶,别人是不能用的,你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谁说没有?”那婆子挑了挑眉,“昨儿我妯娌才见过这秋水姑娘,她亲口跟我说的,若是老爷太太开恩,大少爷与大少奶奶又不反对,她家里好几个小子还未娶亲呢,这不就是好媳妇的人选?”
别的婆子便笑话她:“美死你了,那可是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再没脸,也不是你们家的小子能高攀的,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那婆子一窒,白了她们一眼,仰头道:“我们家攀不起又怎的?大不了我去做媒,这府里多的是没娶媳妇的小子,我们家的孩子攀不上,那几个管事家的又如何?不过就是大少奶奶一句话的事”
秋水不知几时已经从厨房折返回来,在院外默默地听着里头的对话,闭上了双眼,但很快又重新睁开来。
她知道自己是在赌,她身为陪嫁丫头,除非犯下大错,否则是不可能回顾家去了,既然文娴那里已无出路,那就只能从柳家找她就不信,文娴真的会因为私心的厌恶,就不顾自己的脸面,将她嫁给位卑之人,只要能嫁给柳家世仆子弟,她今后的命运,便不再掌握在文娴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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