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呼吸也是灼热的,滚烫的气息落在鹿见春名的睫羽上,将那双鎏金光河淌过的金色眼睛浸染上潮湿的热气。
潮湿的银发夹在衣物和他光洁的脊背之间,萩原研二用手指勾住如同月光一般的银发,将夹在衣物里的长发撩了出来。
月光的颜色倾泻而下,在他的掌心中散开,又被抓住了一缕。
“不会的。”鹿见春名下意识反驳,又任由萩原研二握住他的长发,“我不会生病的。”
萩原研二忍不住想——是不会生病,还是生病了也没事呢?
“——明明就会生病,今天早上你就发烧了。”萩原研二拆穿了鹿见春名,“总之,先把头发吹干再说。”
他现在隐约察觉到了一点真相,原来鹿见春名从来不准备医药箱是有原因的……既然不管什么样的病痛都无法让他真正地迎接死亡,那么理所当然也不需要任何医治了。
萩原研二起身,去洗手间里拿出了挂在镜子旁的吹风机。
他坐在沙发上,鹿见春名抱着膝盖,坐在萩原研二的身前,任由他捧起银色的长发,用指尖梳理开。
温热的风裹挟着潮湿的水汽离开,鹿见春名昏昏欲睡。
*
诸伏景光靠在二楼的墙壁边接起电话。
“你说,告死鸟他……”降谷零皱起了眉,重复了一遍诸伏景光的说辞,“在爆炸后复活了?”
“至少我亲眼目睹萩原和松田在爆炸过后的废墟里把他挖出来。”诸伏景光回答,“比较离奇的是,告死鸟身上的衣服因为爆炸而破破烂烂了,但衣服下面,他的身体完全没有受伤的痕迹。按照麦高伦设置的炸弹的威力来说,没穿防爆服的告死鸟绝对不可能留下完整的尸体。”
可鹿见春名的身体无比完整,连那头月光般的银色长发都完好无损。
“你觉得,告死鸟的自愈力到底能强到什么程度?”降谷零在电话的那头屈起指节,一边思考一边在桌案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在恐龙时代之前的最早期的时候,人类的祖先——哺乳动物本来应该拥有断肢再生的能力的,但是这个能力逐渐退化,如今已经基本失去了这项能力。”
“告死鸟——是不是连断裂的肢体都能重新长出来呢?”
“这种事情,如果没有亲眼看到的话,谁也说不准吧。”诸伏景光沉默了一会儿,才避重就轻地开口。
如果鹿见春名真的拥有连断肢都能再生的恐怖的自愈力,那么组织知道这一点吗?知道这一点的话,那么作为实验体的鹿见春名,又受到了怎样的对待?
由这个线索发散的思维连接着潘多拉的魔盒,那是不能被打开的、盛装悲剧和诅咒的魔盒。
诸伏景光转移了话题:“风见应该已经跟你报告过了,麦高伦顺利被抓捕了,剩下的……能从麦高伦的嘴里撬出多少东西来,就要看你们警察厅公安的本事了。”
降谷零的语气却并不显得欣喜:“我觉得很困难。根据我所知道的情报,麦高伦对组织的忠心虽然少的可怜,但他更仇恨警察。”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诸伏景光想了想,“——恨比爱长久。”
“没错。”降谷零在电话的那边轻轻笑了一声,笑音在电流之中显得有些失真,“麦高伦说不定还会故意给出错误的情报误导我们,所以比起把他放在我们的手中,我更想让公安部接手他。”
降谷零这话说的有些含混不清,但诸伏景光愣了一下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降谷零自己就是公安,他口中所指的“我们”和“公安部”当然不是同一个部门,而是在说诸伏景光所就职的警视厅的公安部。
“你是说警视厅的公安部?”诸伏景光拧起眉,“但警视厅的公安部,你知道有组织的卧底在……”
他顿了一下,没将话全部说完。
“……我明白了。”
多年的默契让他在寥寥数语之间立刻就明白了降谷零的想法。
麦高伦是个极度仇视警察的反社会分子,就算用判刑来威胁他大概也没什么用,他早在用各种残忍的极端手段对待警察时,就想过了自己将来的下场。
既然无法从麦高伦那里得到情报,那么他除了作为组织犯下恶性的证据之外,就只剩下了一个作用。
——他是鱼饵。
麦高伦身在情报组数年,经手的事情无数,组织要是知道这么一个代号成员落入了公安手中,大概会坐立不安吧?这么一个弃子,组织也不可能想着要将他救出来了,他最好的下场就是当个死人。
警察厅的公安部时密不透风的,但警视厅的公安部可不是。
如果将麦高伦移交给警视厅的公安部,那么那个隐藏在其中的卧底,必然会有所动作。
“你想钓鱼执法。”诸伏景光含着笑意,“这个计划确实不错。”
诸伏景光握着手机,踩着楼梯缓缓下了楼。
诸伏景光僵在一楼和二楼之间的平台上,他握着手机,面色迟疑地看着客厅里的场景——银发的告死鸟十分温顺地抱着膝盖,蜷缩着坐在铺了地毯的地面,而他的好同期萩原研二正在用吹风气打理那头银色的长发。
他前脚刚和一位幼驯染兼同期商议完扫黑除恶的计划,后脚就误入了这颇有些岁月静好意味的二人世界,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下去打扰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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