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军队进入市区时,城内的大部分守敌已溃逃。治安官留守岗位,维护局面,等待解放军进城接管。
&esp;&esp;八月十七日凌晨五时,中国人民解放军二十八军由城北攻入境内,顺南街向南台搜索前进。境内警察照常维持交通秩序,鼓楼、大根两个区公所照常上班,等候军代表前来接管。※
&esp;&esp;街面上一切如常,市民仍上街买菜,讨价还价。商铺也正常开门营业。这上头翻天覆地,和百姓自是无关的,管你们哪家得天下,我照过我的日子。
&esp;&esp;孙瓴每日赋闲在家,倒也没人来为难他,日子到算的上闲适。这日接到了一通电话就急急出门,镜清许久没见他这般火急火燎。还没来得及问话,人就没了影。
&esp;&esp;待孙瓴赶到义序机场,只看到一架小型客机正准备起飞。边上站着几个衣着华丽的青年。为首的一人神奇落寞焦急,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顾盼生姿,正是顾雷昭。
&esp;&esp;“孙瓴,跟我走吧。”
&esp;&esp;“雷昭,你怎么每次见着我都是没头没脑的这一句话。”
&esp;&esp;“都什么时候了……”顾雷昭神情落寞。
&esp;&esp;身边一人看他神情沮丧,欲上前宽慰几句,被顾雷昭以眼神制止,孙瓴这才看清边上的不正是杨元春杨大老板吗?
&esp;&esp;“孙瓴,这事确实是来的匆忙,但这是最后逃离大陆的机会了。国民政府已经没有半点生机了,现下连外国人都跟着一同撤离。你什么都别说,跟我走就对了。”
&esp;&esp;“雷昭,上次我没跟你走,自有我的理由,这次也是一样。”
&esp;&esp;“不一样,哪能一样。上次那叫忍辱负重,内外呼应,这次这叫什么?这一局我们输的血本无归,再不能翻盘了。孙瓴,你留下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esp;&esp;“他们说会善待留下的人。再者,我现在不再是高官名流,他们难不成还会为难一个平头百姓?”
&esp;&esp;“孙瓴,你真是冥顽不灵,食古不化。这次说什么,你都得跟我走,绑我得把你给绑走。”
&esp;&esp;孙瓴反而笑了。许久没打理头发,刘海长了些,被飞机的引擎带起的风吹乱,就像个落寞的江湖隐士。既潇洒又无奈。
&esp;&esp;“雷昭,你的好意我都知道,你走吧。我留下。”
&esp;&esp;“你到底留下做什么!”顾雷昭忍不住火起。他情绪低落,说话都没了底气,现下发个火,也要调动全身的力气。
&esp;&esp;“这里有我挂念的人。”
&esp;&esp;这一句话就把顾雷昭给堵了回去。他看了看在不远处踢着满地烟屁股的杨元春。叹了口气:“不能把他也带上?”
&esp;&esp;“且不说他不会走,就算会,现下也来不及了。雷昭,你到了那边,也要好好保重。”
&esp;&esp;“孙瓴……”顾雷昭有些哽咽,不单是为了相识了十年的孙瓴,更是为了这个他生活了二十来年的城市,以及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事业和信仰。
&esp;&esp;飞机还是起飞了。
&esp;&esp;顾雷昭看着窗外,如笼轻烟,如罩薄雾,白云为带,青山被甩在后头。连离别都这般匆忙。手攥成拳,眼噙着泪。
&esp;&esp;对面坐着的是普洛神父。“顾先生,孙先生为什么不走?”
&esp;&esp;“谁愿意背井离乡啊?”
&esp;&esp;说着瞪了眼身边的杨元春。“要怪也只怪我们老底太黑,一个是‘军统特务’,一个是开娼馆卖烟土的。这不走必死无疑。”
&esp;&esp;普洛神父不解的一侧头,等着顾雷昭继续说,顾雷昭却哪有闲工夫给他细细讲解。倒回椅子里一心悲思。杨元春知道他心情不佳,自己也不去找他晦气。只是看着他疲惫闭目的侧脸。
&esp;&esp;浅浅的一弯海峡,从此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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