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窈上下打量姬鹏天一眼:“我也没想到姬老板会如此年轻。”
他身量不高,肌肤嫩到堪比女子,完全不像大她十几岁的样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
姬鹏天得意一笑:“那是自然,我一向保养得极好。”
谢韫之淡声:“难道不是为了方便经商特意假报了年龄?”
姬鹏天微微一惊,便听谢韫之继续道,“姬鹏天,原名姬小二,淮州人士,现今二十二岁,三岁丧母,七岁丧父,十岁跟随同村人何伯一路乞讨至金陵,为获得余家老爷银钱资助做买卖,十二岁的你假称自己年岁十八,因家境贫寒才身量矮小,得到了余家老爷的资助……”
他说得平淡,姬鹏天却早听得遍体寒意。
从没跟别人说过的事,竟然被他摸得如此透彻。
余清窈亦是一惊——看来早在来之前,谢韫之便将姬鹏天查了个底朝天,否则也不会放心地陪她过来。
姬鹏天额头渐渐沁满汗水。
谢韫之说完后,还往他茶杯里添了些水,温声道:“姬老板的茶不错。”
姬鹏天稳住心神,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多谢首辅大人夸赞。”
谢韫之站了起来:“我夫人有些旧事想问姬老板,还望姬老板知无不言。”
姬鹏天已经被他折服,忙道:“一定。”
余清窈脸上闪过一抹惊诧。
谢韫之那个醋坛子,竟然愿意让她跟姬鹏天单独说话?
她并不介意他在场,但他在场,有些话姬鹏天恐怕不太好说。
她感激地向谢韫之看了一眼。
谢韫之冲她点一点头,转身出了前厅。
他一走,姬鹏天才松了口气。
跟余清窈说话时,他就放松了许多,尤其当他发现恩人的女儿没什么心眼时,他便更放心了。
滔滔不绝将当年余老爷资助他的来龙去脉都讲给她听。
那些已经模糊的记忆好似又逐渐鲜活起来。
“你们家大门那两个石狮子你还记得吗?其中有个石狮子鼻子被碰掉一半,就是有次我驾车不小心撞断的,余老爷都没叫我赔。”
“你爹最喜欢喝竹叶青,我真的搞不懂一股子草药味儿有什么好喝的,我喝第一口都快吐了,然后骗你爹说可太好喝了,我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
“你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真的。至于你娘——也就比你爹差了那么一点点……”
“……”
余清窈发觉姬鹏天有种才能,每次讲到她想哭的地方时他总能来个神来之笔,叫她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还没忍住笑出声来。
聊完过去的事,两人都静了片刻,谁也没说话。
片刻后,余清窈收回心神,打破沉寂。
“姬老板,杭州城的米价飞涨,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自然知道。”姬鹏天啜了口茶,“首辅大人不是还从外地粮仓特意运粮过来了解了大伙儿的燃眉之急么?”
经过方才的回忆,余清窈对他也有了几分好感,直接道:“外地运不过来粮食了。”
姬鹏天拿着茶杯的手僵住。
余清窈继续道:“余家大量放低价粮,也撑不住杭州府这么多百姓买粮,更何况姬老板应该也知道,聚集在杭州城外的流民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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