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成则的眼镜很轻,是银边框。
它不是用来装饰的,它是他生活中的不可或缺。睡觉前会摘下来,醒来的第一件正事也会去床头柜找到,然后戴上。他的度数并不高,只是要处理的公事很多,每天用眼的时间也很长,所以,是必需品。
这还是季清羽第一次把玩他的眼镜。
虽然这玩意儿只要见了冯成则的人都看得到,但她相信,能够碰到它的人没几个。
见冯成则没有不高兴,她好奇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近视的啊?”
“高中。”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季清羽知道,度数越高,镜片便越厚。
他这个眼镜很轻,镜片也薄,大约是才发现眼睛近视就以最快的速度配镜,这些年来也一直保持得很好。
定睛一瞧,眼睛腿内侧还刻着一个飘逸得快飞起来的小写字母f,她惊喜地抬眸看他,“这是你的标志吗?”
“嗯。”他回,“定制款。”
这对于他来说,是消耗品。
年年都得更换,但从整体框架的设计上来说,这么多年也就只变过一次。
“这里面还有什么高科技?”她来了兴致,“比如说,如果不小心弄丢了,可以定位找到?”
冯成则奇怪地看她,“戴眼镜的人不会弄丢。”
几乎都快融合为身体的器官了,如同行走不便的人不会弄丢手杖一般。
“也不会在里面安装定位系统。”他耐着性子解释,“没必要,也很危险。”
季清羽受教点头。
“放哪?”玩了一会儿,她就腻了,问道。
没了镜片的阻隔,冯成则眼里的情绪也无所遁形,深沉、幽暗、危险,“随便你。”
她视线缓慢轻移,定格在他的衬衫口袋,用手指勾住边缘,扯了一下,将眼镜放了进去,吐息如兰,“要是眼镜腿压断了,不准找我赔。”
因为是他说的,随便她。
“嗯。”
冯成则不再分心,早已经被她轻易地拽了回来,拼凑成了一整颗。
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攻击性,甚至更为急切地想要在这个吻里证明着什么,找寻着什么。
可惜他这人话少,在这种时刻,更不会轻易开口。
季清羽攀着他的肩膀回应着他,越吻越深。失恋的阴影真的那样容易就摆脱吗?恍惚间,她想起了一句话,时间与新欢,五年与丈夫,人可以对别人戴上面具说谎,却要诚实地面对自己。
她有很多种让自己快乐的方式,可此时,可此刻,可五年前的那个晚上,她偏偏就要选择这一种。
如果她遇到冯成则是偶然,那么,同他开展一段故事,似乎也成为了必然。
中控台的光,车顶上的星。
半明半暗,将他脸上的表情,她鼻尖沁出的汗,照得一清二楚。
他用左手扣住她的右手,十指交握,两枚婚戒触碰到,折射出一道暗光。没有哪一种身份,会比现在更名正言顺,她是妻子,他是丈夫。
季清羽以为今天跟昨天,跟那一天,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在她印象中的冯成则,不是会在外面胡闹的那种人,正经、严谨又从容,甚至在要亲她时,他连灯都要关掉,但当她被他托着,晕乎乎地靠着座椅,看他从扔在一旁的西装外套里拿出什么东西来时,她一下就愣住了。
接着,在她震惊失措的目光中,他放下了挡板,隔绝了中控台幽幽照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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