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以为,能为他谋来天下至为珍贵的东西。如今,却都成了一场空。
或许,他还会受她这个养母的连累。
“谅儿——”她喊了一声。
贺谏手起刀落,人头滚落在地。
在满屋的书卷映衬下,显得荒唐而凄怨。
桌上,犹然摆着她还未写完的柳体《六韬》。
离京的官道上,两匹快马跑得飞快,溅起尘埃。
不多时,身后有一匹马追上来:“郭姑娘,郭姑娘!”马上的郭清野停下,转头:“书生,你追来做甚?”
余慕气喘吁吁道:“郭姑娘,你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当然。”郭清野道,“对了,书生,有件事拜托你,隔一阵子,你便替我去狼冢看看,莫叫风霜雨雪坏了肉肉的冢。”
余慕道:“郭姑娘,我……我……我……”他几次张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郭清野道:“书生,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好生准备今年的大考。考完,你再决定,是否来郭家堡找我!若是有缘分,自然会有再见面的机会!若是没缘分,便不可强求,也没什么好遗憾的!要是你中了状元,只怕到时候想做状元夫人的姑娘排成了队,你便忘了我这太行匪女了!”
一旁的郭成哈哈大笑:“小野,你倒是比刚入京时,成熟了不少。”
郭清野眨眨眼。
马鞭响起。父女俩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
夕阳下,余慕怔怔地掉头往皇城走。
“社客宿将多谋,诸城各自保,固壁清野……”他喃喃念着。几分说不出的懵懂、惆怅,在这个少年人心头萦绕。
情窦啊情窦。原来如未熟的果子般,青青的,涩涩的。
五月下旬,孔良回到阔别许久的上京。
半月前,他手持令牌,闯入胡府。关键时刻,胡府的三姨娘石氏,挺身而出。她义无反顾地相信了孔良,并带着他奔赴胡谟的军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说,最终,胡谟懂得了上意,幡然醒悟,悬崖勒马,终究没有酿成大祸。
孔良与胡谟齐心,很快便消灭了长矛军。
西南匪患平定。胡将军曾经“附逆”的事,被朝廷掩盖起来。但他深觉羞惭,自请前去艰苦的琼州做节度使。因钱如碧事破,黄禀德被处罚,琼州无妥当的武将镇守。胡将军甘愿将功赎罪。
大是大非之下,石氏的忠勇与果敢令成灏与阿南钦佩。在皇后的提醒下,成灏赐下圣旨,封石氏为一品诰命夫人。从此,石氏的地位便在胡府中最为尊贵。
胡宛心闻之,喜极而泣。她知道,位卑,是母亲一生的痛。她庆幸自己当初在知道落胎的真相后,没有与阿南为敌。她庆幸,宫中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她始终没有走歪路。
孔良回到了府中。
窦华章抱着儿子,站在门口等他。
阿南因思及“昔年,孔良的风筝掉落池塘”的旧事,为孔良的儿子取名“孔堒塎”。以土克水,来化解灾厄。
一日,帝后夫妻微服私访,到上京郊外转转。
正是农人收麦的季节。
今年风调雨顺,收成颇佳。京郊的茶肆里,说书人讲着长乐年间的旧事。
成灏附在阿南耳边道:“我忽然想起,谅儿既被送到七皇叔府中,那当初立太子的诏书,便不能留了……”
“昏君之母,属相为鼠。鼠女有子,吞食国度。”这是阿南最初的卦语。那作乱的钱如碧,肖鼠。谅儿是她的养子,自有“鼠女之子”的嫌疑。
阿南道:“那诏书啊,早就被咱们的华乐偷出来,出恭用了。”
夫妻俩一起大笑起来。那卦语的真真假假在夫妻紧握的双手前,忽然没那么重要了。
成灏想起,自己已很久没在阿南面前称“孤”。有妻如此,他并不孤寡。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今年是个好年头
后记:
帝后同心,国泰民安。
此为,顺康盛世。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