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妃走到门口的时候,恰碰到送完汤归来的小嫄。小嫄行了个礼,道:“宛妃安好,怪不得奴婢方才去宛欣院,没见着您,原来,您来找皇后娘娘了。”
宛妃点了个头:“来给华乐公主送点东西。”宛妃与华乐公主甚是投缘,每回来凤鸾殿,都抱着舍不得撒手。宛妃亦常常给华乐公主做一些小玩意儿送来,譬如样式稀奇的小铁环、颜色鲜亮的小肚兜、憨态可掬的小面人等。故而,小嫄听了这话,并不感到奇怪,只赔笑说了句:“您对公主最是心疼。”
宛妃眼神看向食盒,努努嘴,话锋一转:“西偏殿的那位可真有福气,这大半夜的,皇后娘娘还派你这个大掌事去给她送汤。”
西偏殿的,自然指的就是小婵。听了这话,小嫄的面色有些像隔夜的猪肝,酱色上来了,眉梢眼角都透着不新鲜。
“不过是个才人罢了,恨不得摆出泼天的款儿了。”
宛妃压低声音,满是羡慕道:“昨儿无意间听乾坤殿的小内侍们闲话,说圣上找安平观那方士问过了,西偏殿的肚里怀的不是寻常人!说什么‘若得明君,当幸东南’之语。依本宫看啊,这忠才人福气大得很,怕是以后这宫里所有的人都要看她的脸色呢……”
猪肝的颜色越来越沉。
“哎呀,说着说着,起了乏。”宛妃打了个哈欠,走远了。
小嫄走进殿来,伺候阿南梳洗完,跪了安,睁着眼躺在榻上。她翻了几个身,越想越不忿儿。
更鼓敲到三声时,一个敏捷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凤鸾殿出来,七拐八绕,姿态娴熟,一下子便隐没在黑夜中。
孔良抵达两广之后,日查夜访,案子终于有了眉目。刺杀驸马的凶手被追查到,是一个江湖卖艺的青年男子。升堂,明审,那人紧闭其口,死活不招。连审三日,到最后,他吐出一个名字,便咬舌自尽了。
孔良忙飞身上去,按住他的头,掰开他的口,想制止他,可已经来不及了,他满口鲜血,双目圆睁,直挺挺地死去了。
他供出的那个名字“严瑨”,是两广的巡盐御史。
严瑨自顺康元年入仕以来,一向刚正不阿。据说,他在自家府门口悬了一把剑,进出提醒自己,若生贪昧之心,这剑便会从头顶掉落。
凶手死了。他的口供,便成了死供。前方的路被堵死,孔良不知该如何做。
他写密函向圣上请旨,圣上简短地批复他一行字:将严瑨关押起来。孔良恍然大悟。在此种形势下,监牢对于严瑨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盐政依然缺口甚巨。驸马张浔在两广一边清查所有与盐政有关的官员,一边根据当地情况拟了新的盐政草案上书给圣上。
圣上御览之后,龙心甚悦。
新案言简意赅,针砭时弊,条理清晰地解决了从前旧政的不足之处。
圣上点了头,由六部下达九州,新案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实施了。
张浔乃顺康六年的状元,虽满腹才华,但入仕以来,无甚政绩。除了皇家驸马的身份,没有可以服众的地方。此次代天子巡盐、拟定新政,又留在两广督促新政实施,政绩斐然,一时间,朝野诸臣,皆赞叹不已。
长公主成烯亦觉脸上颇有光彩,往宫内走动愈发频繁起来。
孔良六月中旬回京复命。
严瑨被关押后,仿佛一帘帷幕被风吹开了一角,幕后的东西缓缓露了出来。
有两位疑似与百越有勾结的官员,被秘密监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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