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老师为大德之人,故不会当真生气。纵使一时生气,那也不过是气恪己鲁莽行事,我作为学生理应领罚,断不会因此折损师徒之情。”
“可从前筹谋计划之中,席间所提及的唐家大小姐一事又要怎么办?”
提到那件事,周恪己卡了一瞬间,看起来此事的麻烦倒是真的存在,不过也就卡了一瞬间,他又有了道理:“那事,我已经细细考量过了。纵使要筹谋隐忍,也应该以儿女私情动之,不然,恪己成了什么人了?这事情,也并非坦坦荡荡做不得,为何要牵扯那些人心算计?”
“眼下局势,多一分胜算多一分生机,大人做事一向稳妥,怎么这事反而未曾与任何人商量?纵使不与我商量,也该和魏大人现行商量啊!那日要不是魏大人解围,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周恪己也急了起来,难得声音提高了不少:“与师兄商量暂缓两日,与老师商量又缓两日,见着时机不是再加拖延,一日、一月、一旬、一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要成大事,如何能忍不住了呢?”
“什么大事?若当真是天下大事,虽刀斧加身也是无所惧的。但是这朝野蝇营狗苟又算什么大事?连自己的情感也付诸阴谋诡计,便是今日讨了便宜,他日如何不后悔?”
我说不过他,急得想跳脚:“可是,可是……也不至于这样着急啊?就,就是大人真的想要给我一个交代,我虽,虽……”我脸上一烫,这句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含糊过去了,“但是也太突然了,别说太师,六殿下都傻了。”
提起周恪法,我下意识抽了抽嘴角,这厮眼里他大哥周恪己就是天上有人间无的千古完人,眼下看我更是一百二十个不爽,上次还偷偷趁着周恪己不在刁难我,问我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先是迷惑了唐云忠,眼下又迷惑他哥哥。
我被他说得挺无语,但是回头一看又真的开始反思自己行为是不是哪里真的有点有失妥当,不然怎么就我被搅和进这个烂摊子里面。
“等?我等着,阿梨会陪我等着?”
“大人这话说得,我不陪着……”我对上周恪己的视线,忽然理解了他这句话的真实意义,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周恪己不是问我会不会站在他这一边,而是我还会不会喜欢他。
见我不再言语,周恪己了然地点点头:“我早说了,阿梨是潇洒的人,不会被任何东西拘束住。阿梨今日因为我往日善行心悦我,明日便可因我犹豫多疑不复当年弃我而去。那般计划,纵使阿梨未曾质疑,但是我也知道,一旦真的开始,阿梨便再不可能如今日这般陪在我身边了。”
我琢磨了一会自己的心思,不由觉得有些可怕,我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但是顺着周恪己描述的场景想过去,我又再想不出自己还会有什么其他选择。
我想不出反驳之词,一时有些尴尬,不由得挠了挠头发,埋怨一般嘀咕了一句:“大人说得我仿佛格外善妒似的。”
周恪己却认真摇摇头:“我知,阿梨不是善妒。从前我听师父说过一个神话,说清水塘里原来有一种练霞鱼,后来有人喜爱其美,便带回家养,然而未曾成功。有当地村人便告诉此人,需清澈之水,此鱼方能养活。”
“若水不清,此鱼则远之,乃鱼之天性也。”
说罢,周恪己也不多解释,只是坐在石凳子上看着我。我无话可说,带着几分被说中的不好意思低下头,装作听不懂:“……我可不是那种鱼,我好养活得很。”
“金银养小人,德才育君子。”忽然,一个苍老带着些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吓得一个激灵,匆忙回头,就看到廖清河在裴琦的搀扶下恰好走到后院门外,果不其然板着一张脸,一看就是来清算的。
我硬着头皮跟在周恪己身后小步跑过去,恭恭敬敬跟在周恪己身后行礼,是一句话不敢多。
周恪己拱手一拜:“老师登门来访为何不派人通传?眼下这般仓促,学生也未曾到门外迎候,真是失礼。”
廖清河哼了一声,目光不咸不淡地从周恪己身上扫过去:“为何通传?恪己在外面给为师认了个女儿,也未曾通传为师啊。”
一句话说得我真是汗流浃背,这人都快八十岁了怎么阴阳怪气起来还是这么得心应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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