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了好半天,问他:“你去哪儿了?我睡了多久?”声音有些含混,听起来就像是没睡醒还犯迷糊。
他俯身将一瓶苏打水放到我脸旁,道:“没多久,大概半小时,我去拿了点儿喝的。”
我被凉得龇了一下牙,伸手接过水,手却在抖。
他仔细地看了我一会儿,问我:“怎么了?”
我掩饰地喝了口水,说:“没什么啊。”
他伸手探了探我额头:“全是冷汗。”
我说:“刚才做了个噩梦。”
他在躺椅上坐下来:“什么噩梦,吓成这样?”
我坐在他旁边一口接一口地喝水,含糊说:“记不住了,反正挺可怕的。”看他躺下去调整好姿势继续闭眼休息,喝完水我也自觉地躺下去。但再也不觉得这静夜令人心安,风的声音和海的声音陡然叫人觉得阴森。
我忍不住找聂亦说话,我说:“你有没有看过一部老电影,有个场景也是在海边,男主角把女主角从海边的小酒馆里带出去,两人在海里裸泳,正谈人生谈理想谈爱情的当口,小偷把他们脱在岸上的衣服偷走了……”
他说:“嗯,看过。”
我又说:“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是二十世纪的老歌了,叫《海上花》,所有和海有关的歌我最喜欢这一首,是这么唱的,‘是这般柔情的你,给我一个梦想……’”
他说:“听过。”
我又说:“还有一本有关海洋的书,讲捕杀白鲸……”
他握住我的手。
我惊讶地转头看他。
他仍然闭着眼睛:“还在害怕?”
我愣了,嘴硬道:“没有。”
他终于舍得睁开眼睛看我:“你紧张的时候爱重复做一个动作,害怕的时候会变成一个话痨。”
我倍感惊奇:“……你怎么知道?”
他答:“水园和伯母见面那次,听伯母说起过。”
我立刻警觉:“我妈还和你说我什么来着?”
他说:“小时候……”
我赶紧说:“我小时候没为漂亮小男生打过架。”
他看着我。
我也紧张地看着他。
我说:“也没有为他们买过玫瑰花。”
他说:“真的没有偷偷拿钱给他们买过玫瑰花?”
我说:“真的。”
他说:“伯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硬着头皮说:“好、好吧,是送过玫瑰花,但真的没有偷偷拿钱,都、都是我的压岁钱。”
他说:“哦,压岁钱。”
我讪讪:“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又生气:“我妈真是专注卖女二十年,怎么会和你讲这些?”
他答:“伯母没和我说过什么,都是你主动跟我说的。”
我说:“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说……”
他坦然:“我说伯母可不是那么说的,伯母的确没那么和我说过,她说你小时候又乖又听话。”
我愣了好一会儿,大悟道:“聂亦,你这是欺负我今天智商没上线吧!”
他笑:“不然呢?”他偏着头,笑意并不明显,只在嘴角隐现,但显得整张脸都柔和起来,莫名少了很多距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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