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林不会下象棋,不会下围棋,不会下军旗,事实上,除了他最疼爱的小孙子教会了他小朋友玩儿的跳棋之外,他什么棋都不会。
但是,他却喜欢看别人下棋。每天在公园里还有门卫室里,他都是最忠实的看客,双手背在身后,看的津津有味,别人笑,他也笑,别人喝彩,他也跟着喝彩。
自然,什么象飞田马跳日,什么围魏救赵,什么军师旅团营,他是看不出什么门道来的。与其说他是看棋,还不如说是看热闹。
是的,他看的就是热闹。年纪一大,老伴一走,子女又忙于生计不在身边,孤独和寂寞便随之而来。他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自己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在他出车祸前,还有几个邻居和他坐一块儿聊聊天喝喝茶的,但是自从出了车祸,从医院里回来后,他们几个好像都把自己疏远了,远远的看到自己,就都躲到一边去了。
难道是他们知道了我诬陷敲诈那个年轻大学生的事情了吗?有时候孙大林不由的疑惑,可是,即使是真的知道了,我诬陷的又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或者亲戚朋友,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些人的心理是非常奇怪的,明明是自己心理不平衡,却总是觉得别人难以捉摸……
公园里下棋和看下棋的人都渐渐散去,西天上,血红的残阳摇摇欲坠,整个公园里,都披上了一层忧郁的色彩。掏出怀表看看时间,已是下午五点三十分,又一天要结束了。孙大林无奈的想到,日出日落,挥手而逝,自己的人生,究竟还有多少个机会能看西天残阳呢……
在他想这些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想到,在他身边的某个隐秘的位置,一双眼睛正透过厚厚的近视镜片瞄准了他,就像是狙击枪的十字准星,一旦将猎物锁定,便等于死神的审判开始。事实证明,孙大林看日出日落的机会,今天是绝对的最后一次……
按照往日的习惯,从公园对面的菜市场买完菜之后,他提着几个塑料袋,慢腾腾的向家中走去。夕阳将最后的光辉映射在他的身上,拉出一个长长的,惨淡的影子。
今天是周五了吧,明天,应该是儿子来家里的日子了。孙大林想到,他会不会把自己的小孙子也带来呢?
如果说现在的孙大林还有什么期盼的话,那就是期盼每周的两个日子,在这两个日子里,儿子或者女儿会来看望自己。
其实孙大林自己也知道,与别人的子女相比,自己的子女并不是不孝敬,并不是嫌弃自己,故意将自己一个老人丢下不管,他们只是忙,只是疲于生计,这个时代,生存下去实在是太难了……只是……他只是想让他们多陪陪自己,仅此而已。每次走在路上,看到别人一家其乐融融的走在一起的幸福场景,或者看到电视上,那四世同堂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聚餐的情节,他都忍不住特别的羡慕,甚至在梦中,他都无数次梦想过这样的情节。
可是,这终究也只是个梦而已。如果子女们把大把的时间都用来陪自己照顾自己的话,他们是无法生活下去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无奈和现实。
孙大林一边思考着这些问题,一边脚步迟缓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故意走的很慢,他不想过早的回到那个冰冷冷清的家。可是,路程总是有限的,当他来到那栋破落的居民楼,进入那栋熟悉的单元的时候,他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又到家了。
孙大林靠在墙壁上休息了一会儿,身体的虚弱,让走路都成为一项极其消耗体力的运动。在爬楼之前,必须养精蓄锐一下,才能一次性爬到二楼。
休息了一会儿后,他深呼一口气,开始爬楼了……
祝大家五一节快乐!!!
第五十三章孙大林之死 一
像大部分居民楼的结构一样,孙大林所居住的张家胡同小区,每层楼同单元的两个住户是对门的。只是,现在张家胡同面临拆迁,大部分住户都已经迁走,整栋居民楼里,现有的全部住户加起来,也不足十户。而孙大林所在的单元里,早已只剩下孙大林一家,整个楼层里冷清异常,平添了几分萧索和冷寂,这也是孙大林不想呆在家里的原因之一。
爬到二层之后,孙大林再次倚在墙壁上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慢腾腾的继续向上爬去。
咚咚咚……
爬到一半的时候,孙大林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因为就在楼下,忽然传来有规律的敲击声,很显然,这是用手叩击金属防盗门的声音。
奇怪了,这整座楼里所有的住户已经不足十家,平时连推销员和做小生意的都懒得来,现在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更是百年不遇的事情。
强烈的好奇心,使他停住了脚步,扶住楼梯,缓缓将身子探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看到了,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带着一副茶色的墨镜,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皮包,正站在二楼西户门前,不厌其烦的敲击着防盗门。一边敲,嘴里还一边嘀咕着:“奇怪,明明是这里的,人呢?”声音里充满了狐疑。
“别敲了。”孙大林在楼梯上后退了一步,忍不住说道:“都已经搬走两个多月了,早没人了。”
听到孙大林的声音,年轻人扭过头向上看去,疑惑的问道:“大爷您好,这里不是刘大顺刘大叔的家吗?”
“对。是顺子的家。”孙大林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但是在两个月前就搬走了,现在这里要拆迁,大部分人都走啦。”
“原来是这样……奇怪,刘大叔怎么也不通知我一下呢?”年轻人垂下了敲门的手,满脸狐疑的嘀咕着。
“你是……”可能和很久没有人和自己聊天有关,孙大林此刻忽然有了与人交谈的**。有时候没人交流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所以尽管知道眼前的年轻人与自己有着太大的年龄代沟,不可能有什么共同语言,年轻人也肯定不喜欢与自己这样一个到了迟暮之年的老人有更多的交流,但是他还是想主动与他交谈一番……
“我是他的远房侄子。刚从北京回来的。”年轻人客气的说道。“请问大爷,您知道刘大叔现在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吗?您有他现在的地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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