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哎”了一声,将手机放到一边,指了指李雨升的书,颇为自来熟地搭讪:“哥们儿,这本书让我瞅两眼行不?”
书里又没什么秘要,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就算学会了画符也没个卵用,李雨升干脆且大方地一点头,大哥也不客气,抄手便将书拿在手里,仔仔细细地看起来,一边看还要一边同李雨升唠嗑:“哎,你这可是本古籍啊?”
“是吧,我也不知道。”
“这上面这些你都会画吗……都有用吗?”
“嗐,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吧。”
“我和你说啊,以前我可是不信,但是最近吧……哎,你知道我为啥今天要回老家去?也不是我老家,是我媳妇儿的老家,我们老家里出了一档子事,那可邪性……”
大哥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不知道有没有添油加醋成分地和李雨升讲了一通老家里好几个人被附身了的事情,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李雨升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大哥说到最后还有些意犹未尽,重新将视线落到李雨升的书上,咂嘴道:“不过我听说啊,我们那儿还算事情少、闹得小的,有些更山沟里的村儿,那叫一个天翻地覆啊。我们都说是妖孽横行,恐怕要有大乱子……我说兄弟,你是干这个的吗?”
李雨升心里想自己现在也能算半个小拇指豆的道士皮儿了,但是怕这位大哥逮住自己使劲问,便没吹牛逼,老老实实回答:“不是,我是干凶宅试睡的,大哥您听过吗?就比如说您买了个房子,怀疑里面闹鬼,我去先给你睡一天两天的,半夜里录个像,每个屋子都走一走,确定没事儿了户主住着就安心了。”
“哎哟我去,听着就老吓人了。那你干多长时间了,没遇到过啥、啥闹鬼的事儿?”
约莫是最近确实鬼怪之事太多,大哥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将书册还给李雨升,揣着手摆出一脸等着听故事的表情,热情得李雨升多少有些招架不住,腹诽着大哥您还不如睡着的好。
然而无奈大哥已经睡醒了,再困过去不太可能。最近遇到的货真价实“闹鬼”的事情,李雨升是一个字都不能和他讲的,便挑拣着自己过去遇到的、可以说小巫见大巫的一些灵异事件,当做说鬼故事一样给大哥说了。
因有着“眼前人亲身经历”的加成,大哥听得一愣一愣的,时不时嘴里飘出些感叹词来,末了还叹道:“是真邪乎啊,哎,而且你不觉得今天这车厢冷得要命吗?我觉得可不是好冷,不像是纯空调坏了。”
李雨升附和点头,嘴里说着“是啊是啊”,好在火车播报就要到站,大哥从床铺下方拉出来巨大无比的一个行李箱,和李雨升道了个别,拉开门出去了。
话痨嗓门大的人总算是走了,李雨升嘟囔了一句“还说别人吵他睡觉呢,别人睡觉的时候他吵得也不含糊”,将书拿回来收好,余光里看见邓洪祯也坐了起来。
饶是邓洪祯不像是又要对鹿明烛怎么样的样子,李雨升仍旧对他有几分戒备,下意识挺直了身体绷紧了腿,盯着邓洪祯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别别扭扭像个被鱼咬断了腿的蛤蟆一样从上铺下来。
看起来鹿明烛伤他伤得也不轻,李雨升冷眼看着邓洪祯,邓洪祯收拾停当,也转过头看了李雨升一眼,朝着鹿明烛比划了一下:“最后提醒你一句,别打着赎罪的旗号再让他造孽,鬼怪就是鬼怪,再怎么像人也不可能是人,别和它厮混久了,连自己是不是人都忘了,最后也变得不是人了。”
“放心吧,我就算不是人了也是个东西,还有的人是人不是东西呢。”
邓洪祯非要在李雨升面前指摘鹿明烛的不是,还口吐莲花地说爹系绕口令,李雨升从来不是能嘴上吃亏的脾气,当即语气相当冲地找补了回来,邓洪祯冷哼一声走出门去,却没有关门也没有离开,沉默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李雨升都要问他一句是不是有病的时候,才又开了口:“仪苏乡鬼气最盛,你们如果有联系到什么狗屁天师会的方式,告诉这帮废物点心,不用满世界乱找了,直接到这儿来,这儿的东西,可不是十几年道行的小师傅能解决得了的。”
邓洪祯说完这句话,转头便走了,连门都不说给关一下,李雨升“啧”了一声,咧嘴嘀咕:“说不上是不是个好人,但是真他吗是个精神病。”
“黑白无常劫后余生,阴阳双眼都有变动,说不定真叫他找到了白眼的位置。”
“哎,吵醒你了?”
鹿明烛蓦然开口说了话,李雨升赶忙低下头去看他,腿上的人却没睁开眼睛,还是一副困倦的样子,低道:“白眼周边阴鬼煞三气最重,倘若真是对的地方,那白无常早晚会在这附近现身,这样就可以推算出黑眼的位置,黑无常第一次现身也必当在黑眼之内。”
“那要不要和你那帮熟人说一声?”
鹿明烛略微颔首,李雨升扶着他坐起来,将手机塞去鹿明烛的手里,自己挤出去关好了门落了锁,终于能回过头来一屁股坐在床上,安安心心地将鹿明烛抱在怀里了。
“伤好点没?”
“他没用什么咒术,外伤本来就不太打紧。”
“看着可吓人。”李雨升嘀咕一句,也不敢把鹿明烛抱得太紧、生怕碰到伤口,看着鹿明烛用微信群这样的高科技手段通知到波儿象和酒吧里的诸人,还是觉得有些搞笑。
“你还能跟我去医院吗?要不先在宾馆歇歇,改天?……诶他们这个鬼完司人多吗?不会我把你自己放在宾馆里,你回头又撞上一个晦气的玩意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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