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终于安静下来,只有邓洪祯下铺心大的大哥鼾声打得如雷贯耳,李雨升坐到鹿明烛的身边,手背贴了贴鹿明烛略微发烫的脸颊,关切地问:“你会不会发炎发烧?咱们不能去医院吧……?”
“你放心,保证比那位活得久还活得好。”
鹿明烛声音不大,语气却呛,李雨升知道他是又生气了,虽然眼下不是觉得好笑的时候,但或许是平日里鹿明烛古井无波的淡然样子实在疏离,每当鹿明烛生气的时候,李雨升总感觉他添了许多活气,平白显得可爱。
“好,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没事,要用什么和我说知道吗?”李雨升捏了一把鹿明烛的下巴,眼睛往邓洪祯的方向瞟了一眼,还是忍不住沾了些笑意,凑近鹿明烛道:“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还怎么给我‘赎罪’?”
他这样说话,鹿明烛的眼神便也缓和下来,定定地望了李雨升一会儿,朝着李雨升伸出手去,被李雨升将手握住了之后才小声道:“我知道,我真的没事。”
“你们俩可不像是要命的关系啊。”
邓洪祯冷淡且带着嘲讽的话见缝插针地塞进来,李雨升看也不看他一眼,将沾上了些血迹的被子拉着盖到鹿明烛胸口的位置,淡淡地道:“我这是临终关怀,你懂个鸡毛。”
“我不懂,我就是劝你一句,他可不是一般的鬾鬼,为了吸人阳寿延长自己的命数,多少带着勾引人的本事,别怪我说话难听,我看你可不是个能顶得住诱惑的人,别到时候杀他舍不得、下不去手,倒先被他害死了性命。我这儿有个开过光的福袋,看在扶应天师的面子上,就白送给你了,你带在身上,多少抵挡他一些。”
李雨升被邓洪祯纠缠得实在是烦,拍了拍鹿明烛的手背叫他安心,站起身来将手伸到了邓洪祯面前:“拿来吧你。”
邓洪祯睨了李雨升一眼,从自己口袋里掏了一阵,当真拿出来一个紫色底黄金纹路的福袋,“啪”地一下拍进了李雨升手里。
李雨升接过福袋,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纹路有些像是人体的脏器,他不由得将福袋捏在手指间甩了甩,问邓洪祯道:“先问问你,这有什么功效,不会是我戴上就阳痿了吧?”
邓洪祯万没想到李雨升会问出这样不说直白、简直污秽的问题来,瞠目结舌地看了李雨升好一阵子,才啐道:“放屁!”
李雨升本就是故意招惹邓洪祯去,眼见目的达成,心情好了几分,随手将福袋往自己兜里一揣,咂摸了几下,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身体也好精神也好,几无任何变化。
——看来是个没用的东西。
李雨升心里一语双关地骂着邓洪祯,重新坐在鹿明烛的身边,轻声哄着他稍微休息一二,鹿明烛想劝李雨升也去歇歇,李雨升则是万不可能放心自己睡在上铺的,万一邓洪祯是个说话不算的,一道符拍在睡觉大哥身上、一道符拍在自己身上,梦里鹿明烛被关进“锁妖塔”了都不知道,还得去学二郎神劈山牛郎爬天梯。
最后李雨升坐去了下铺里面的位置,将枕头垫到鹿明烛腘窝下面,自己靠在窗边,让鹿明烛睡在腿上,才稍微安心地歇了一歇。
鹿明烛睡得极快,不多时就好似昏过去了一般,李雨升握着他的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拇指刮着,掀起眼皮去看在上铺打坐的邓洪祯。
——老头子端得一副仙风道骨的做派,确实像个好人。
第80章我就算不是人了也是个东西
不知是因为软卧车厢内比较暖和,还是刚刚打斗了一番带来些热气,亦或是身上躺着鹿明烛多少能“保温”一二,李雨升没再觉得寒冷,一面暗自戒备着邓洪祯,一面翻看着鹿明烛带来的书籍。
这本书上几乎全是符箓的画法,有些深奥幽玄的东西,李雨升只能捡着浅显的、自己看得懂的记上一二,他右手被鹿明烛抱着不能乱动,也没办法学着画一遍增加记忆,故而啃得十分艰难。
不过人总是喜欢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的,李雨升不觉得枯燥,总归是比什么长篇大段的这个咒那个咒能看得进去,他一时间看入了神,直到对面下铺的大哥终于睡醒,伸了个懒腰顶着一头鸟窝一样的乱发趿拉着鞋子走出门去,才稍微回过神来。
鹿明烛睡得安稳,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对面的邓洪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躺下了,看着被子规律起伏的样子也是睡着,李雨升摸到鹿明烛丢在背包里的手机看了一眼,居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估摸着再过一个站点,就可以到家了。
李雨升心里情不自禁有些激动起来,那些昨晚开始压抑的担心、期待、焦虑统统顺着血脉往上翻涌,一时间有些心绪难平。
——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不知道父亲身体如何,不知道家里一切都还好不好,不知道……
李雨升出神地乱想着,下铺大哥又一路趿拉着拖鞋走回来,瞄了一眼李雨升和鹿明烛的姿势,一撇嘴露出了个不屑的表情,翻身上床靠在枕头上,开始玩起手机来。
那人的手机好巧不巧就对着李雨升,李雨升能猜到他是在偷拍,说不定是给狐朋狗友吐槽说自己在火车上遇到俩二椅子,李雨升懒得计较,将手里的书随意合起来往桌上一丢,正想着什么时候叫醒鹿明烛比较合适,对面的大哥眼睛却瞄过来,一眼看到了册子封皮上的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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