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杨建木点点头,明显没把这个知识点放在心上,“我老娘原本还算稳定的,医生也说了,调理好的话怎么都还能活个三五年,可是他来了,就帮着照看了那么三五天,甚至就是给打了些饭、都没留宿陪床……不到一个月,老娘的病情迅速恶化,整个人眼瞧着往下瘦啊……没多久就脱了相,医生根本查不出来突然间这是怎么了,她昏迷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抢救回来,就那么去了……”
“——他倒是敢好端端地参加葬礼,之后把我叫到了没人的地方和我道歉,呵,说什么没想到才几天时间自己会对老娘有这么大的影响,说什么他是想想办法为我老娘续命的,却没想到老娘沾染了他身上的尸气连这几天也没撑过去……哈哈哈,你说,李老弟,你说,好笑不好笑?”
杨建木口口声声问着李雨升“好不好笑”,自己也嘲弄地发出低低的笑声,如泣似诉,李雨升却捏着烟绷紧了面孔,一点都笑不出来。
——原本病情还算稳定。
——突然之间恶化。
——几天时间都没能坚持过去,根本来不及续命……
……受到鬼怪的影响,沾染了鬼气。
烟屁股在李雨升的手指之间被挤扁变形,他强迫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却忍不住要去想。
李雨升曾经坚定不移地认为,母亲的死是受到尹二姐家产鬼、腹鬼的冲撞,可是……可是今日听了杨建木所说的,只消稍加回想一下:在母亲骤然间昏迷之前,鹿明烛去探过病,甚至在家里、与母亲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好几天。
鹿明烛是鬾怪,他身上的阴气鬼气也好,尸气湿气也罢,有没有伤害到自己母亲的寿命??母亲的死到底是因为产鬼还是因为……因为鹿明烛?
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李雨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憋在胸腔,他抬手按住太阳穴,逼迫自己不要再往下想、不要再追究已成定局的事情,可却还是忍不住,忍不住一边冒出可怕的念头一边劝诫自己:他已经与鹿明烛结了冥婚,要一起过上千百年不止,千百年后自己还会记得这些事吗?还会计较这些事吗……?
——可那是他的母亲啊,那时肝胆俱裂、心肺尽碎的痛楚,又怎么会因为时间轻易淡忘、轻易地不计较了?
不知不觉间,杨建木也沉默了好一阵,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在商务车的后座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最后还是杨建木主动打破了烟雾缭绕的安谧,哑声道:“因为老娘,也为了他自己,他答应帮我干了些……不好的事。对了,他还给了我一张纸,不过不是什么纸钱了……”
杨建木从自己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叠着的纸来,纸张泛着一点黄,他将其递到李雨升手边,道:“如果他说得是实话啊——他说这上面写的是怎么杀死‘鬼仙’的法子,我倒是看过,但是感觉我这样的凡人是做不到了,不如就给你吧,要是你想让他死,用这个法子,说不准真能杀了他。”
李雨升低下头,看着杨建木递过来的纸条,他看了许久,才将烟摁灭在烟盒里,伸出手去,将纸条捏在了自己手指中。
鹿明烛在街巷暗处等了许久,才远远见到李雨升从杨建木的商务车上下来。
人看着是全须全尾的,杨建木也跟着下了车,同李雨升说了几句话,李雨升站在原地看着杨建木的车发动起来,缓慢地开走了,才开始挪动脚步,朝着鹿明烛所在的位置慢腾腾地走过来。
鹿明烛盯着杨建木的车开走,之后也走出箱子,快步来到李雨升身边,低低地叫了一声:“升哥。”
李雨升沉声应了,没多说话,鹿明烛看他脸色不太好,不由有些担忧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没有。”李雨升似是不怎么想说话,两个字挤牙膏似的吐出来,跟着鹿明烛往前走了一段,“他要给钱,我嫌现金太沉,把你的卡号给他们了,过几天应该会划点帐,没关系吧。”
“没问题的,我能用的卡都是干净的,也不怕人查。”鹿明烛忙不迭答了李雨升的话,端详着李雨升的神色,还是忍不住打听:“杨建木和你说什么不好的事儿了吗?我看你不大高兴了……”
“死了多少人怎么可能是好事儿,我又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李雨升有些不耐地接了一句话,快速地瞄了鹿明烛一眼,抿了抿唇,似是将脾气压下了,低道:“回去吧。”
鹿明烛知道李雨升心情不好,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打车回斐都新府的一路,李雨升一直看着窗外,缄默无言。
鹿明烛忧心地伸手去摸李雨升的手背,他没推开,但到底也没回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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