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欤非。”扶应严肃地警告了骆欤非一声,骆欤非耸了耸肩,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你要是指望他,到你这辈子也死了,他都不一定开得了这个口。”扶应瞥了鹿明烛一眼,冷笑了一声,“既然你们又遇上了,话还是越早说清楚越好,不如就让我来说。”
鹿明烛没有出声反对,李雨升看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过了没一会儿,鹿明烛慢慢地站起身来,低声说了一句:“那我先出去了。”
扶应扬了扬下巴,没有拦他,李雨升看着鹿明烛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出隔间,心里又跳着疼了一下。
从隔间里往外看,外面是漆黑一片的,等到鹿明烛的身影完全被黑暗吞没,扶应才望向李雨升的眼睛。
他看着李雨升,一字一句地说道:“明烛是一只‘鬾’。”
“……什么玩意儿,一只鸡??”
“……”
李雨升看见扶应的表情动了动,似乎自己问了多么愚蠢的问题,接着袖子被身边的骆欤非拉了一下。
骆欤非用手指沾着茶水,一笔一划地给李雨升写下一个“鬾”字。
李雨升没见过这个字,但是看着那个鬼字旁,多少也明白了一点什么。
并且他确认了一点,骆欤非绝对不是不爱说话,他是一个可怜的、表达欲望十分充沛的、哑巴。
扶应抬起手来,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耐着性子向李雨升解释:“虽然大部分道士都是人,但是明烛这样,原本是人而且基本没有变化的,也可以入道,还会比普通人有更高的天赋。他是一只鬾,是传说中的‘小儿鬼’,但是不是自然死亡——或者说,他没有死亡,所以又不太一样。”
李雨升皱着眉听着,深觉扶应实在是没有一丁点语言表达能力,不由得问:“他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他怎么变成鬾的,只有明烛自己知道,入道之前的事,谁都不会多问。”
“英雄不问出处是吧?”
扶应看了李雨升一眼,眼神的意思十有八九是嫌弃李雨升这人没个正型说话插科打诨,又饮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和其他的鬾不一样,明烛会勾人魂魄、吸人精气,不管是不是他愿意的,凡人看见了他,都会被他引诱。”
李雨升回想起自己第一眼看见鹿明烛之后觉得全世界都不会转了的样子,又想起警察来家里询问的时候对待鹿明烛那副不太寻常的表现,无所谓地撇了撇嘴。
“人家长得就那么好看,别人看见了就挪不动步不正常吗?好看的皮囊谁不喜欢、谁不想据为己有?”
李雨升正对着扶应看过来的视线,感觉扶应眼神里的意思,好像是在说自己没救了。
“李雨升,你要知道,一般的鬾或者其他的鬼怪妖魅,都不会是明烛那个样子,哪怕是人,像他这么最起码看上去‘健康’的,也很少。”扶应说着,抬手一指自己对面的骆欤非,似乎又快又轻地叹了口气,但是李雨升没有听清,就听扶应开了口:“你看看他的样子,再看看明烛。”
李雨升闻言转过脸去看骆欤非,骆欤非也大方,挺直了脊背,任由李雨升打量。
骆欤非的多半张脸都在口罩里蒙着,不过露出来的皮肤肤色惨白,像纸一样看不见丝毫血色,看上去十分病态,和鹿明烛确实天差地别。
“咋,你也是鬾吗?”
骆欤非摇头否认了李雨升的猜测,然而扶应给了李雨升一个让他更想不到的回答:“骆欤非是人,纯正的、如假包换的人。”
“是人??”李雨升惊讶地瞪了瞪眼,重新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将骆欤非打量了一遍。
就外貌而言,明明是骆欤非比鹿明烛看上去更像鬼一点。感受到李雨升发自内心的诧异,扶应的臭脸看上去好似比之前更加严肃,骆欤非倒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明烛的状态之所以那么好,都是靠你上辈子的‘滋养’,而你,也正因为被明烛勾引,日夜颠龙倒凤,吸干了阳元,没能活过第三个本命年。”
——听这个意思,自己还是个“炉鼎”了??
“嘶,你是说,我上辈子的死法是……”李雨升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到底没说出来那四个字。
李雨升还没想好自己心里此时此刻到底是什么感觉,比如说怎么能死的这么逊,再比如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觉得自己胳膊被碰了碰。
李雨升低下头,骆欤非仰着脸看着他,又伸出手点了点面前的桌子。
李雨升顺着骆欤非的手指看过去,就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用筷子沾着水在桌面上写下了铁画银钩的四个大字:
——精尽人完。
“……我谢谢你哦。”
“这一世不知道为什么你们竟然又遇到,不过最近是八百年一次的紧要关头,稍微有些道行的道士们这几个月都会赶来这里,明烛绝不是故意来找你的,他说想帮你散了阴气倒是真的。我只是想提醒提醒你,别再重蹈上一辈子的覆辙,你的父母养育你这么大,也不容易。”扶应淡淡地说着,他说话声音低沉,中气也足,听上去非常有说服力也非常悦耳,只是说出来的话让李雨升听着总觉得不大舒服。
但是李雨升一时半刻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反驳扶应,他沉默了一会儿,问扶应道:“什么八百年一次的紧要关头?”
扶应看了李雨升一眼,眼神里有“这事和你没关系区区凡人不该问的别多问”的意思,然而骆欤非却亢奋起来,一手拿着茶杯另一手一甩筷子,明显是打算如果扶应不说,自己就洋洋洒洒在桌子上写个几千字,好好地和李雨升念叨念叨的架势。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