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升无奈,将镯子全放回自己的口袋里,女孩子和司机看起来也不介意,只是将头缩了回去,李雨升迈步上车,本以为女孩儿是和自己一样坐在中间一排,却没有见到人,再一回头,赫然只见到一颗头“坐”在后排。
那分明就是女孩子漂亮、水润的头颅,黑长直的乌发顺滑且油亮,显得更加诡异。
李雨升默默地收回视线,默默地转正了身体。
——得了,绝对就是这帮人,不是骗子,只不过也不是“人”。
司机看上去好像还很普通的模样,待李雨升关好车门后发动汽车,同时半侧回头问李雨升:“昨天那个人把过桥费给你了吧?我们俩身上都没钱!”
李雨升想到那位红毛白无常塞在自己腰带间的纸钞,“嗯”了一声,侧身去掏口袋,漂亮的美女脑袋也飞上前来围观,李雨升自然觉得有些难受膈应,但怪事见多了,这点膈应不痛不痒无所谓,四平八稳地把红票子掏出来展开看了一眼,鼻子里冷笑一声:“给钱了,不过上面印着‘天地银行’,面值一个亿。”
他伸长手臂,将纸钞朝前递过去,女鬼头和司机却没说什么,也没有骂人,司机反手接过钱,竟然直接收在了前面的车斗里。
此时此刻,李雨升方才意识到,只有活人,才会在意收到的是不是“真钱”。
——对于这些死鬼来说,或许纸钞反而是更加常见的可流通货币?
李雨升心里乱想了一阵,拿出手机将车票退了,清了清嗓子,问司机道:“你们知道鹿明烛怎么样了吗?”
“鹿明烛?谁……”
“就是那只鬾鬼,叫‘祝明’啦。”漂亮鬼头先回了一句,又“坐”去了后排,对李雨升道:“说是死了,但是早几十年前就死了嘞,一直就没活过。死瘸子帮他把魂魄装回去了,不过肉身损耗过度,像他还有巴瑛这种以自身修炼的鬼怪嘛,不太好随便换身体,死瘸子没别的法子——要不然早就‘活’过来喽!”
“哎,说到巴瑛,瘸子是不是把你的新身体也喂给她了?刚刚没见到活人我都忘记问了,你怎么又一颗脑袋地出来,这要是吓到凡人,可不好收拾。”
“还说呢!死瘸子一天到晚不干一件好事——”
李雨升才问了一句话,鬼头和司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或许是顾忌着真的被什么行车记录仪拍到、被其他车里的人看到,鬼头一直窝在最后一排不见天日的阴影里,没有直接跳到前排副驾驶位去,李雨升倒挺想说一句你在前排脚底下的位置待着也行、省得这么嚷嚷吵得我头疼,但估摸着鬼头这个干净漂亮的样子,应该是个讲究的,不会愿意去。
“所以仪苏乡现在是什么境况?”
李雨升心里焦虑,懒得听两只鬼对谈八卦,大声打断了,鬼头也不介意,在后座摇晃了两下,回答道:“扶应在仪苏乡一连七日都用了业海大阵,那叫一个妖魔横行鬼怪频生,应该是死了不少人,就是为了把死瘸子逼出来。哎,死瘸子这阵子状态也不佳,不过倒还是能把扶应那小杂毛按着打,笑死了,看着就叫人痛快。现在业海大阵已破,鬼完司的人都在,死瘸子不便出面主持善后,只能东躲西藏救救人杀杀鬼,还要总去地府里解释汇报,我看他也是强弩之末,要不是妹妹不知在哪儿藏着、活得好好的,他一早也就完蛋了。”
鬼头说得每一个字李雨升都听得懂,连起来却令人费解,他皱眉思考半天,还是不解其意,干脆直接放弃,转而问道:“鹿明烛怎么……怎么‘死’的?”
“说是被貘怪吞了——我都没见过貘怪诶!说是扶应那个小杂毛养得貘怪,特别肥,杀了烤来吃一定香……”
两个鬼又开始一前一后地讨论起什么鬼怪烧烤之后鸡肉味嘎嘣脆起来,李雨升实在无奈,强把满胸腔的燥意压下去,双臂抱胸身子一歪,靠在玻璃上闭目养神起来。
——问肯定是问不出什么来了,着急也没用,不如就这么养精蓄锐,等着去见招拆招。
李雨升这般打定了主意,没过多久,竟然在摇摇晃晃的面包车上睡了过去。
面包车进仪苏乡地界之前,李雨升便已经醒来。
大概十二三岁的时候,父母也曾带着李雨升到仪苏乡玩过一次,不过去的也是热门景点,而且记忆只剩下一点片段,没什么营养了。
李雨升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那时候母亲的样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神色平淡地看着面包车在城市里一顿七扭八拐,拐进了一条又一条无人问津、且没有摄像头的小巷。
——实在太像是要杀人抛尸了。
李雨升在心里吐槽着,一直到面包车开进了城乡结合部位置的一条狭窄小道里,缓慢滑行到了一间生满了铜绿的破门前。
鬼头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把钥匙,自后座丢给司机,司机下车去打开了门,就听里面一道男声响了起来:“还挺快的,这么顺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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