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升眼前浮现起前一晚“看”着自己的肚皮,想到李充婉纵使有些偏胖,肚子也实在大得离谱。不过十多岁的小姑娘,竟然已经没有几日活头,更让李雨升觉得心惊叹惋。
“……真的没办法救她了?”
虽然认识李充婉不过才一天,但一则是故人女儿,二则小女孩正值花季、性格也讨喜,眼看脸蛋红扑扑、精力旺盛的模样,怎么都不像个将死之人,更不是该死之人,哪怕李雨升心知没有什么希望,却还是想问一问鹿明烛、想为李充婉博得一丝生机。
鹿明烛却只是淡淡地看了李雨升一眼,摇了摇头,垂眸收敛了一些神色,再度抬起头来,看向从小楼里喜笑颜开向着他们跑过来的李充婉,轻声道:“这世上不该死却要死的人那么多,你不可能救得过来的。”
李雨升沉默着点了点头,神色却落寞不少,迎着李充婉走上前去,扯出来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被李充婉拽住袖子往屋里带。
李充婉还笑着回过头,对鹿明烛也招起手来,看上去阳光又有活力,鹿明烛对着她稍稍颔首,视线落在李雨升的身上,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
——三生石上旧精魂、三生石上旧精魂……
任何一个与李雨升前世交往过的人,哪怕把鹿明烛排除在外,扶应也好、解见鸦也好、女魃也好,纷纷都说,李雨升这辈子换了个性格,与之前大不相同、果然投胎重生会变了个人。
初时鹿明烛也是这样觉得,纵然样貌身形一如往日、音容笑貌没有差别,但李雨升的口癖、做事的习惯、为人处世的调性,都与前世全然不同,说是换了个芯子都不为过,偶尔甚至会让鹿明烛生出一些是否自己引渡投胎的那缕魂魄,并不是“李雨升”的错觉来。
然而世殊时异,成长环境天差地别,造就出来的李雨升,骨子里却还是那个悲天悯人、总想做自己力所不能及之事的李雨升。
——不忍心见人受苦,更不忍心见人枉死。
前世劝过李雨升的话,今生还要频频对李雨升说,可哪怕已过轮回,这些从漫不经心到苦口婆心的劝说之语,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鹿明烛慢慢地跟着李雨升、李充婉一起走进小楼里,听李充婉兴致勃勃地对自己介绍着,时不时点头表示自己听到,心里却在想,李雨升救人的担子总归是落在了自己头上,既然李雨升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那么对于李充婉,还是得他鹿明烛来想想法子。
三人一路上到三楼,温度似乎低下来一些,李雨升一直强打精神同李充婉开玩笑说话,热闹的氛围让这种温度降低的感觉不甚明显,又或者普通人会觉得,是因为一楼二楼人多热闹、三楼安静,才显得这样冷清。
鹿明烛却知道不是,不过有李充婉在,自己也不好换成阴阳眼来看,只能凭气息去感觉,他缓步走到一间虚掩着的房门前,听得李充婉介绍的声音小了几分:
“——这是我二姐的房间,她最近身体不舒服,睡得多,可别吵到她了~”
李充婉一面说着,一面俏皮地眨着眼,对李雨升与鹿明烛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李雨升便也笑着学着她的样子回了一个,鹿明烛没有动作,跟着向前走了几步,故意将脚步慢下来一些,落在了后面。
李雨升自然注意到鹿明烛的动作,刻意挡住了李充婉的视线,引着李充婉去介绍走廊深处的什么花瓶和十字绣的画,鹿明烛侧转过身,趁着李充婉注意不到的档口,轻轻一指戳上了那扇门。
木门看似虚掩,实则就像是被什么从内部顶住了一半,鹿明烛快速的一戳没有任何反应,他当机立断,手掌贴了上去,施加了几分力气,勉强才将门推开一条缝。
门缝内是阴暗的,视野里是一件衣服也似的布料,鹿明烛微微眯眼,顺着门缝向上看,直到与一双满布红血丝的眼球对上了视线。
那“人”几乎比李雨升还要高,把整个门缝堵得严严实实,低头瞪着鹿明烛,脸色青黑且阴沉,一只手爪从门缝里挤出来,朝着鹿明烛的咽喉缓缓伸了过去。
鹿明烛任由人影掐上自己的脖子且慢慢收紧,只将目光落在它的勃颈处,果然看见脖子正中的位置有一圈黑线。
鹿明烛眨了下眼,双瞳霎时变成灰色,那东西瞬间就像被烫到一般收回了手,对着鹿明烛咧起嘴来。
它的口中只有稀稀拉拉几颗牙齿,露着暗红泛黑的牙床,眸中闪烁的是警告的神色,难得竟然没有发出声音。
“哎,刘姨?”
身后响起李充婉的声音,鹿明烛眼睛顿时变回黑白回过头去,看到李充婉和李雨升拐了身走过来,再转回头,眼前一片澄明,哪还有什么接近两米高的怪物,只有一个一米五左右的老太太,并不佝偻却有些抽吧,手扶着门框,远远对着李充婉点了下头。
“你二姐睡着觉呢,走路小点声儿啊。”
“好嘞,我知道了刘姨。”李充婉应了话,看向鹿明烛,鹿明烛也意识到自己站得离门过于近了,后退了半步,那位刘姨便将门重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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