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眉见裴凌神色冷淡地眯眼看过来,扬唇一笑,道:“燕召兄,不必谢我。”
刘刚赶紧道:“头儿,快些停手吧,今时不同往日了,多少双眼睛瞧着你们裴家,闹出人命还了
得?你若出事了,夫人她怎么办?”裴凌晃神。
是啊,他不是一个人了,他还有她,不可冲动,不可任意妄为,不然她怎么办啊?稍稍冷静下来,他从李度身上迈过去,揩了揩鼻子,十分嫌弃王甲与刘刚身上那股脂粉味,将他们俩扒拉开,又晃晃悠悠地不知要往哪去。
王甲与刘刚见他醉得厉害,怕再出事,忙跟了上去,一左一右给人扶走了。
人走远后,陆眉才放下脸上的笑,神情渐渐凝重,朝对面酒楼看去,之后,目光又不经意掠过三层,在某扇未阖紧的窗子上顿了顿。
房中未燃灯,一片漆黑,明知那纨绔子看不到他,宁天麟仍是稍稍侧身,隐到了旁边。
陆眉也只是停顿一瞬,便又立刻神色如常地看向别处,转身回了青楼。
这头,李度那几位同僚将他扶起,他却脸色难看地挥开众人,一瘸一拐地走了。
宣王的走狗居然敢公然给他如此大的羞辱,李家竟已被人轻视至此?
李度心有不甘,却又一筹莫展,就在此时,一个灰衣百姓突然从巷子里奔出来,直直撞在他身上。
李度身上有伤,扶住墙,转头痛骂一句,回过头来却见自己胸前衣襟里夹了一封信。
他迟疑一瞬,转身进入巷子,在无人地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立即转身去寻方才那人,人却早已不见踪影,他又赶紧将那封信藏好,动身回府。
原来,这送信之人便是之前藏匿城中,怎么查也没能揪出来的蛮族探子。
信上称,蛮族王子呼延图鲁死后,蛮族出了内乱,元气大伤,之后,蛮王又听闻宁朝将出兵扫荡蛮族,心急如焚,不想坐以待毙,便打算与宁天文再度联手。
蛮王想借宁天文宁朝次长皇子的身份,对外宣称宁朝叁皇子宁天弘图谋不轨,陷害手足,蒙蔽胁迫圣听,以“清君侧”为由,助宁天文造反。
如今宁朝南边乱得厉害,动歪心思的藩王大有人在,相信有宁天文这位名正言顺的次长皇子起事,呼应的人会不少。
蛮王目标明确,即便宁天文无法攻入盛京,夺回皇位,亦可将宁朝一分为二,在南边自称为王。但蛮王也不是白白做好事,条件自然是有的,那便是要求宁天文在成事后娶蛮族公主为皇后,立皇后所生的皇子为太子,与蛮族开放通商,百年内互不侵犯。
若同意,蛮王便会命那些自小长在宁朝的有汉人血统的探子,想方设法将其营救。
这封密信对李度来说简直犹如一道惊雷,又如同一道希望。
惊是因为一旦与蛮王联手,便坐实“造反”的名头,再无法回头,不成功,便成仁,太冒险了。
而希望,则是在端王与李家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有人给递了橄榄枝。
今日之前,李度一定不敢信任这些蛮人,甚至会怀疑其中是不是有诈?可被裴凌当街打了这么一顿后,他已无望到底,知自己留在朝中毫无前途,兴许还会搭上一家老小的性命,只有牢牢拥护端王,才能杀出一条富贵生路。
李度之妻姚氏也是飞扬跋扈的一个人,自从端王倒台后,她外出没少遭人冷言冷语,早就受不了如今这种日子了,得知夫君有这样一个机会后,当即表示支持。
李度终于下定决心,当夜就买通了狱卒,亲自去见了端王一面,将消息带了过去。
宁天文下狱后,可谓体验了一遭什么叫众叛亲离,一众亲信中,也唯有李家还没将他放弃,李度也是他唯一能指望上的人了。
他自认出身正统,龙子龙孙,皇位已经近手可得了,又怎甘心落得被流放苦寒地,永世不得归的悲惨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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