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丽儿高兴极了,抱着我亲了我一记,像她小时侯一样,她一直把我当哥哥看待,小姑娘的欢喜让人心旷神怡,可是克拉姆的开心算怎么回事?他比谁都起劲,从建筑工地打第一根桩起就没回教皇宫睡,剪彩时,抢着放烟火。
那天下着大雪,他在雪地上滚雪球,一个个滴溜滚圆,金色的长发飞舞,像和晶莹的雪花嬉戏。
看他那么喜欢,我团了个雪馒头给他,告诉他不能吃。
结果他一直捧着,弄得湿哒哒还要我擦,我只好到旁边买了个不会化的干冰小兔给他,这也是我设计的,嘿。
“塞亚,你没谈过恋爱,却比我还浪漫。”沙门感叹。
这家伙戳我痛处!
不过在他说那句话时,我心底一瞬间浅浅地浮动,好像忧伤,又特别飘渺,我也就不在意了。
下雪没能阻止人民的热情,成双成对地走进游乐场,儿童手里的气球五彩缤纷,男男女女都绽放出久违的笑靥。可是我超级郁闷,沙门和薇丽儿在摩天轮上幸福相依,我却要和克拉姆面对面。
没女伴的男人伤不起!
他一会儿趴在窗上看天空的星辰,一会儿看下面卖鲜花的小车,还足足拉着我坐了三百十三次,我下来时头都晕了,沙门和薇丽儿在不远处同情地看着我,他们很相配,手挽手站在雪景里的样子,我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后来,这个摩天轮在帝国第二次叛乱中毁灭。
薇丽儿二十五岁那年,乘飞船去实验星球看望父母,为奶奶扫墓,因为薇丽儿的父母还没赞成她和沙门的恋情,薇丽儿独自去,这是我们最后悔的事情。
民用船事故,导致她终生残疾。
我不知道这个女孩怎么会如此多灾多难。
全船七十九名乘客,只有薇丽儿身受重伤。发生意外时,图法星区一带受到太阳风影响,磁场推动一条小陨石带改变轨道,船长倒船回避,船后部分正巧碰撞了一颗小陨石,薇丽儿恰巧坐在那个位置。
巨大的冲击力压碎了她颈骨以下的身体,只有头部完好,在危急时,薇丽儿用手里的通讯板挡了一下,那个通讯板就是我送给沙门的折叠通讯板。可是,她的右脑坠地时插入大量的尖锐碎片,45的脑神经坏死,听觉全毁,右眼瞎掉,就算抢救回来,从此她的左半边身体也不能行动了。
后半生,她必须移植大量的维生装置才能活下去,因为脑部受到重创,还可能醒不过来。
隔音病房外,沙门愤怒地要求严惩船长,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愤怒,门里那个娇小的女孩是他的生命,而他的生命此时此刻支离破碎,比回收站的机器模型更惨不忍睹。
可是黑盒子记录了事情经过,我反复看过,船长的处理不能说严重失当,更不到要负全责的地步。
沙门说:“他的处理是完全错误的!怎么可以立刻倒船,第一时间应该开启飞船防护罩和回避助推器,这些飞船驾驶手册都有!”
“那不能说错,他的倒船是按照正确的规避姿势,不是紧急制动,后来也马上开启防护罩,检查船舰的损伤并确认乘客的安全,那一瞬间的反应是人的本能,罪不至死啊!”我希望说服他。
“他也没有及时派出医疗机器人,还播了他妈的三遍广播,薇丽儿为了不打扰同包厢的一对情侣,走到走廊上看资料,谁知道她情况怎么样!是薇丽儿用最后的意识按下通讯器,我才能赶过去,远程打开附近的急救医疗舱,整整30库伯的时间,薇丽儿动弹不得,没有人帮助,本来这可以避免的!”
“……对不起,沙门,我也很难过,可是我是法官,我不能完全按照你的基准判断,我必须遵守帝国的法律。”
“塞亚,你的法律不是宽容人,而是规范人类做到最好!”
“人类不可能做到最好,只有机器人能正确无误,我们得允许他人犯错。”
“为什么不能?塞亚,我和你相处了那么久,从没看你犯错!”
“我也犯过错!只不过你没看到罢了!”
我们争执不下,克拉姆劝也没用。
直到医生告诉我们,薇丽儿醒了。
那个青春亮丽的女孩奄奄一息地躺在一堆生硬的机器里,这辈子再也离不开它们。克拉姆侧过头,我有点难受,这个笨蛋侧着头也看得见。沙门小心翼翼地捧起薇丽儿的左手,他好像在他们的下半辈子,经常做这个动作,像捧着一个心爱却破碎的音乐盒。
“沙门……”我几乎认不出那是薇丽儿的声音,那个在教皇宫前领唱,歌声直上云霄,比所有人都嘹亮动听,全身散发出光芒的小女孩。
我捂住脸,那一刻,私情战胜了我的理智。
我同意了从严处罚,判处那个船长流放,星云帝国除死刑外最严重的刑罚。
听到判决的结果,那位叫威南德的船长在法庭前苦苦哀求,说哪怕让他到工厂终生做苦力,不要让他离开这里,离开他深爱的家,离开他的家人。
克拉姆安慰,如果他的家人陪同,他会给予特别福利,即使到了星云领外面,也可以过得很好。
那个船长的儿子扶着几乎崩溃的父亲,直直看着我们,我至今记得他的眼神。
薇丽儿的病情根本复原不了,我们在一座漂流岛建了疗养别墅,陪她一起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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