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为如此,当初杨进周买田的时候,方才会格外谨慎,挑选了再挑选不说,还动用了一把个人职权,探听得四周最靠近的地方并没有权贵的庄子,这才买下了地方。可没想到,如今才不到一年,他的一番好意便几乎要葬送在那么一个畜牲手里!
“大人,没想到那位陈四公子小小年纪,倒能瞧出这许多名堂来。要不是他说,我就没想到今儿个这事太巧了……不过,就凭严大牛那副德行,他敢吃里爬外连同别人算计大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这种混蛋什么事干不出来?”杨进周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想起那鞑子冲进城门最危险的时候,自己带着部属们发疯似的上去截杀,结果一直以来跟得自己最紧,数次大小激战很少有过损伤的心腹亲兵几乎损失殆尽,他忍不住就攥紧了拳头。
这世上真是到哪里都免不了有混蛋!上次那个在外巡视喝醉了酒被人赚开门,结果让堡中军士死伤无数的狗东西是皇帝亲自下旨杀了,之后更传首宣府以儆效尤。如今这个混蛋却更甚,用计赚了弟弟替自己去最苦的地方戍边,接着又打抚恤银子的主意,眼下还来算计他!
然而,深深吸了几口气,他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虽则是陈衍来道谢提醒,可之前他分明是先到车中去了一回,如此看来,当是她心怀关切,所以才让陈衍善意提醒一声。还说什么之前的事大恩不言谢,那事情对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远远比不上人家在安园帮的那一回大忙。否则,那会儿他穷蹙无法,接下来皇帝也不会那么轻松地拿下那位缇帅。
他本就觉得此事蹊跷,如今她特意让陈衍提醒,莫非也觉得这不单单是赌徒算计?
“要说严小二还真是可怜,原本积攒的那些银钱,足够今后娶媳妇成家了,结果却遇上了那一趟……如今他家里的老娘眼睛哭瞎了,那一双弟妹倒是好的,可竟有那么个大哥!”秦虎忿忿不平抱怨了两句,随即眼神就有些闪烁,瞅见杨进周没发现才问道,“大人,您虽是给那几个混账撂了狠话,可究竟是一家人划不出两家去,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先去看看他家里的母亲吧……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他**此前一味纵着,也不至于把那个混账惯成这个样子,到头来自己哭瞎了眼……若是此次她再不能痛下决心……”
杨进周并没有说这一回对方再不痛下决心,他会怎么做,可秦虎听着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跟了杨进周整整五年,很清楚这位上司的习性。最初来的时候沉默寡言,这么个小上司自然和他们的兄弟似的,人人都不觉得他会久留,因而只当其是来镀金的权贵子弟,后来看到他初阵杀人之后好几日失魂落魄的时候,大家就更这么想了。
然而,几趟战事就好似是磨刀石一般将杨进周磨了出来,平日里对待下属袍泽都是亲近得很,可那一次在鞑子闯门时,他却亲眼看到杨进周一口气杀了三个刚从宣府掉来,见了鞑子却吓破胆往回跑,几乎冲乱迎击本阵的溃兵!
“到了!”
前头的一个声音陡然之间让秦虎惊觉了过来,他抬头一看,就只见不远处便是万家村,几个小孩子正在村口打闹嬉戏。他眯了眯眼睛,正打算看看里头有没有人,可还没等他看清楚,那边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就突然撂下别人,一溜烟朝村里头跑了去,边走边大声嚷嚷道:“姐,姐,大虫哥来了,杨大人来了!”
同一时间,陈澜一行人也抵达了安园门口。早就得了消息的张庄头亲自带着楚四等四个老家将出迎,只瞧见下马站在那儿打量着这座庄园的罗旭和两个随从时,众人免不了有些奇怪。张庄头毕竟多一个心眼,笑吟吟给陈衍行过礼之后,就若无其事地探问罗旭的来历,结果差点没被陈衍漫不经心的回答给呛着了。
“那是罗世子。我如今拜在韩翰林门下,罗世子便是我的师兄。今天正好赶巧碰上,所以就一块回来了。”
打开了车门卷起挂帘的陈澜见陈衍脸色如常地说着这糊弄人的鬼话,不禁莞尔,见张庄头瞠目结舌,她就开口叫了其上来,因笑道:“不妨事,张老就当他是寻常客人便是,回头自有四弟陪着他。我让你预备的事情都预备得怎么样了?”
寻常客人?这威国公世子就是去了侯府也是座上嘉宾,他有多大的胆子敢把人家当做是寻常客人?张庄头心中苦笑连连,但看着陈澜那淡然的面孔,心中又不知不觉有了底。
三老爷陈瑛袭封了阳宁侯之后,老太太便节节败退。先是上一回避到了安园来养病,之后则是朝中事故频频,据说老太太一病甚至连话都说不得,以至于他们这庄子上的几个人都战战兢兢。毕竟,即便庄子是御赐给长房的,老太太若真去了,长房还不是给三老爷随意拿捏,到时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给扫地出门都是轻的。没想到,四少爷陈衍竟然能和威国公世子成了同门,三老爷功成名就毕竟是在威国公门下,以后做事指不定也会多一份忌惮。
这么想着,他带人去见过罗旭之后,就毕恭毕敬地把人往里请。如今距离朱氏带着人离开已经大半个月了,安园之中重新经过修缮布置,比此前那回来何止是齐整了一倍。这会儿,陈澜进了正堂,见除却正对大门那面墙上的匾额还空着,檀木大案和旁边的交椅脚踏,角落中的高几花瓶等等一应俱全,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东张张西望望的还有陈衍和罗旭。陈衍虽是在这里住过好一阵子,可正事全都是陈澜在管,他除了带着楚平他们四个练武之外,便是到外头体验民情民生,对于这座别院还真是没有好好看过,更何况如今这里大变样子,他就更好奇了。敲了敲一张椅子,他见陈澜正在和张庄头说话,忍不住就把罗旭拉到了一边。
“罗师兄,你看这屋子的摆设要多少钱?”
罗旭刚刚一进正门,就开始市侩地数着这一重重的院子屋子,此时往四下里一打量,便深有把握地说:“从外头看,这座别院占地不小,这里头更是别有洞天,单单这设计布置就不是一笔小数字,再加上房子屋子,恐怕砸了几万两,这还不算地皮……至于这些摆设嘛,你别看齐整,其实花不了几个钱,这正堂里头有个三百两顶天了,京城有的是淘澄的地儿。”
听到这些数字,陈衍知道房子倒罢了,但三百两仍不是小数字,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的月钱,随即就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起来。以前姐姐倒是攒过月钱,但不少都私底下塞给他贴补了,应当没什么余钱。这房子是皇帝御赐给他们长房的,走公中的帐决计会被家里人说闲话,既如此,姐姐哪里来的钱?他越想眉头皱得越厉害,最后不由得沮丧地叹了一口气。
他还真是没用,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不知道,此前也竟全都没问……男子汉大丈夫,他怎么能把一切都撂给姐姐自己袖手不理?
陈澜自然不知道只这么一会儿功夫,陈衍竟然转过了那许多念头,因而,当她和张庄头交谈了几句,转过身来让陈衍先招待着罗旭四处转转的时候,陈衍竟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硬是说要留下来看看。他这么说无疑是正中罗旭下怀,某人立时表示自己不打紧,陈澜又不可能放着人在外头乱逛,只好无可奈何地请了两人到东屋坐,这才在堂上主位上坐了。
今天见的都是一众仆妇,因而自然也用不着摆设屏风那一套,而陈澜之前在这里和张庄头打惯了交道,索性也不避着他。此时见楚四家的等四个管事的仆妇上前行礼,她笑着听完了她们禀事,旋即就点头示意把人带上来。
不消一会儿,偌大的地方就站满了人,左边的清一色三十岁往上的妇人,总计大约有十三四个,右边的则全都是年轻的女孩,最小的大约十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四五岁。只和侯府丫头的穿绫罗着绸缎相比,这些都是朴素干净的布料衣裳,一个个规规矩矩低着头。
她这边开始一个个询问挑人,里间罗旭不禁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陈家的情形他自然有些数目,可如今这光景却奇怪得很,因而,他索性就?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