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他们拿出凭证……”
话没说完,郑妈妈就眉头一挑道:“凭证,什么凭证?这做亲原本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他们如今是什么牌名上的人,还敢上门来求娶阳宁侯嫡出的长小姐?再说,都是败落到极点的人家了,那东西指不定早就遗落了。当初也就是老侯爷酒后的一句话,给了块玉而已。”
马夫人使劲攥着帕子,犹豫了老半晌,这才嗫嚅道:“我听说,那家人是跟着威国公和罗姨娘一块上的京城,如今只怕正在赁房子安家。”
“你说什么?”郑妈妈一下子勃然色变,竟是忘了尊称,直到马夫人再次说了一遍,她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思量了半晌就点点头道,“这事情我自会找个空儿回禀了老太太,夫人先放宽心吧。过年多走了几趟亲戚,老太太人也疲了,暂时先别提这个。”
尽管对郑妈妈这种语气很是不快,马夫人却不敢露在脸上,还陪了好一番好话。等到出了蓼香院,她才忿忿不平轻哼了一声,旋即脸色又松快了下来。只有玉没有书证,实在不行,家里庶出的姑娘里头随便拣一位,还怕打发不了那户穷酸?再说了,侯府嫡出的长小姐,这可未必只有自个家的陈冰,长房里头不是还有一位么?
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十四章 事发
过年了,各处衙门封印,来家里走动的人也多,因而陈澜不得不时时刻刻准备着有人来唤她去见客,竟是觉得比平时更疲累些。要不是心里惦记着除夕夜听到的事,她几乎就想直接借口伤势复发头疼之类的借口在房里躲着,如今却只能强打精神应付一拨拨的来客。好在客人中间也不都是那些绵里藏针的诰命,偶尔也有些没那么多心计的小孩子。
正月初五这天来的是东昌侯家的诰命,长辈们在蓼香院的正厅说话,小辈们则分男女各自在东次间西次间里头。因刚刚东昌侯夫人一来就叫了陈澜过去,竟是亲自就上回掉进池塘里的事赔礼说不是,所以在这屋子里坐下之后,陈澜就觉得东昌侯那两位千金说话始终带着刺。饶是她再能忍的性子,坐在这里也觉得烦躁,正好陈汐出门,她也索性跟着打起帘子出去了。那帘子落下时,她还隐隐听到里头传来了一阵轻笑声。
“冰姐姐,她比你这个正经的阳宁侯千金还傲气些呢!”
“就是,指不定是自己也失足落水,竟然还说什么仗义救弟,笑死人了!”
“好了好了,你们少说两句,让人听见还以为我欺负自家妹妹。不过,话说回来,她还真是不自量力,悠哥哥是东昌侯世子,她也敢往面前凑?”
“是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听到里头的笑闹,陈澜心中大怒,使劲吸了一口气方才平复下来,再找陈汐时,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东次间里头这会儿传出来几个男孩子的声音,正厅隔仗的屏风后头似乎没什么动静,她心想此时贸然退走总归不成,而男女授受不亲,去东次间里头更是不妥,不如到后头那些长辈面前去凑凑热闹,指不定能打探到什么消息。正想着,隔仗左边的珠帘一动,却是朱氏身边的一等大丫头绿萼出来了。见是陈澜,她便连忙上了前。
“三小姐怎么出来了?”
“屋子里太闷热了,出来透口气。”陈澜说这话的时候眼皮也不眨一下,还轻轻用手帕擦了擦额头,又笑道,“再说了,我也想瞧瞧祖母有没有空闲,前儿四弟就对我说,又是正月初九了,按照往年惯例,得去护国寺上香供,想先禀一声。”
绿萼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论理早就到了放出去配人的年纪,但她是蓼香院所有丫头中资格最老的,朱氏也就一直没放人,她自己也丝毫不提这事,无论在老爷还是少爷们面前都是不假辞色温恭守礼。然而,虽说看上去性子宽和,但她是那等晓事的人,知道东昌侯府那两位千金必然少不了冷嘲热讽。所以,陈澜既是丝毫没提这一茬,她自然当成不知道。
“东昌侯夫人到二夫人的紫宁居说话了,老太太刚刚歇了一会,这会儿正醒着。”
东昌侯夫人和马夫人单独去紫宁居说话了?陈澜斜睨了一眼西次间那门帘,想起刚刚里头陈冰和东昌侯府那两位千金的说话,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旋即惊讶地说道:“老太太刚刚歇过了?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安静一些。”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绿萼不动声色地露了一点口风,此时就连忙解释道:“是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说听着孙儿孙女说说笑笑,睡觉也安稳些。三小姐随我来吧。”
陈澜跟着绿萼从珠帘进去,就见隔仗后头的暖榻上,朱氏正歪在那儿由着玉芍用美人锤捶腿,见她进来便微微颔首。陈澜行礼之后言简意赅地把亡母忌辰上供的事情说了,朱氏就点了点头,只是吩咐要挑好跟出门的人,路上安排妥当,使人到护国寺先知会一声等等。末了看见郑妈妈进来,她又说了此事。
“如今澜儿已经是大姑娘了,出门不可像往日那么随随便便。红螺沁芳和芸儿都跟着她去,再挑两个三等的随着,留两个三等丫头看屋子就够了。衍儿就不用带丫头了,只小厮长随也带足。再挑两个妥当的妈妈,八个家丁护卫。对了,索性你去一趟护国寺,替我看看点的长明灯,再嘱咐一声,到了那天,除了官家人,其余闲杂人等不要随便放进去,免得冲撞。”
朱氏说一句,郑妈妈便应一声。旁边陈澜只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想生在这规矩众多的侯门,就算想要借机看一看这京师的繁华景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可在面上,她少不得谢过祖母的稳妥安排。当下郑妈妈就先出去了,她陪着朱氏说了好一阵笑话,起身准备告退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紧跟着,玉芍就撞开门帘冲了进来。
“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
陈澜心中一紧,本能地想到了除夕夜红螺听到的那番话,于是不假思索地喝道:“大过年的时节,姐姐是怎么说话的?什么不好了,有什么事不能心平静气地说?你别忘了,东昌侯夫人和两位小姐正在咱们家做客!”
玉芍也是乍闻惊讯失了方寸,此时被陈澜这么一说,她顿时醒悟过来。绿萼也品出了滋味来,忙上前把人拉上前来,亦是低声数落道:“三小姐说得不错,西次间里还有客在!”
看到朱氏亦是严厉地看了过来,玉芍心里一缩,但想到那消息的紧急,她上前屈膝行礼之后,低低的声音仍是直发颤:“老太太,外院刚刚来了个人来见大总管,称是王妃让他来送信……还说是……说是咱们二老爷犯了事,锦衣卫……锦衣卫奉御命要拿……拿他下监,这会人已经去了衙门!大管家找不着郑妈妈,正好我到二门寻人办事,就知会了我……”
陈家既是传承了上百年的顶尖侯门,从主到仆,都知道这锦衣卫登门是怎么回事。随从太祖皇帝打下这江山的功臣们昔日封了世袭罔替的三十六家,后来陆陆续续又因战功或是外戚封了些勋贵,世袭的却极少,即便如此,流传到现在的,也不超过二十之数。那些倾颓的昔日世家有的是因谋反,有的是因站错了队,有的是因为打了败仗,有的是因为受了牵连……总而言之,锦衣卫都要上门拿人了,这几乎就意味着不测之祸!
一时间,玉芍和绿萼就眼见朱氏脸色大变,随即按着胸口,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见玉芍大惊失色就要嚷嚷,陈澜连忙一把扶住了朱氏,低声喝道:“别出声,你是嫌眼下情形还不够乱的吗?赶紧去倒一杯热水,再把老太太常用的药拿来,还有,去紫宁居给二夫人带句话,别说究竟怎么回事,只说老太太请二夫人和东昌侯夫人过来说话。要是等锦衣卫来了,东昌侯夫人和两位小姐还在这儿,指不定更麻烦!”
说完这话,陈澜就看着屋子里四个呆若木鸡的三等丫头,又沉声吩咐道:“刚刚听到的话,待会全都不许露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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