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远远近近响起,声势浩大到欲要拆碎大地。许倾尘却无动于衷,呼吸与动作一并迟钝,她还在回味那句话。
天旋地转中,许倾尘感受到一种脆弱。
先像云朵绽落,再像海浪翩翩起舞,最后变成白色屋子里的一团软棉花。棉花一揉就走形,碰不得,只能不断温柔对待,用心呵护。
对待、呵护——
苏音的脆弱。
对于顷刻间产生的念头,许倾尘是抗拒的。她表情极淡,眼底盛着冰。只有这样,才不会轻易心软。心软的人没有好下场。
一句糊涂话,听听就可以了,不必放在心里。况且,这话可能并不是对她讲的。
终于成功找到说服自己的话,刚才蔓生的奇怪念头,总算被压下。
于是,许倾尘毫不留情地抽出手,像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一样迅速,她一脸淡漠,眼睛落在苏音身上,可当又轻而易举看出苏音的脆弱时,她快速背过身。
许倾尘在躲软棉花。
因为她不温柔,因为她不用心。不是她不会,而是她不想。
浪费时间,麻烦。
许倾尘宁愿多看几个枯燥的字,也不愿做这些没意义的事。做好老师该做的事就好,至于其他的,不要管。
对,不要管。
许倾尘没再去看苏音,她往外走,步子像踩在棉花上一般软塌。
她想逃离这个封闭的屋子,像困兽想逃脱牢笼。可是她又不想走,不想走向雨里。雨水会弄乱她的美丽,会将她的无动于衷全部洗掉。
门已被推开,许倾尘犹豫了。
她正对门,等待一秒再一秒,比春走向冬的时间还要漫长。
最终,这场与门的对视还是结束了。
许倾尘眼中呈现灰色光泽,义务反顾地走出这间屋子。
她不知,在她身后,一双泛着水雾的眼睛紧紧追随她。
穿透浮尘、墙壁、门窗。
一直望寻她。
苏音根本没睡着,她还算清醒。发烧是真的,脆弱是真的,说的‘糊涂话’也是真的。
苏音承认,话说出口,她真后悔了。可是当看到许倾尘的反应时,她又不后悔了。
原来她是真的很讨厌我。
又在心里重温一遍这个‘事实’,苏音翻过身,将脸完全埋在枕头里面,薄荷味道很强烈,让她不由得想起许倾尘。
想起她,她便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苏音好似失了魂,将手覆在右脸,蹭了两下,她在回忆些什么。
她没记起许倾尘的手温,却将许倾尘抽开手时的冷淡记得一清二楚。
眼神渐渐黯淡。
她在等一颗糖果,可是反手被甩了一巴掌,脸不疼,只是心里不好受罢了。
苏音要强,还要面子。没有从许倾尘身上得到回应,她便想着法的‘报复’回来,所以当许倾尘在门口犹豫时,她冲动道:“可以吗,只只。”
只只,是苏音幼时在乡下的姥姥养的狗,早几年老死了,苏音一直记着它,刚才大脑一热,就把这个名字当作人名随口念出来了。
如愿以偿目送许倾尘离开,苏音并未获得‘报复’过后的轻快。
她辗转反侧,头痛欲裂。
鼻腔尽是薄荷香,不想捕捉,非要精准捕捉,甩也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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