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怎么走呢?”
“不知道……”
“难就难在这里!现在叫我拿你怎么办哪?”老太婆等了半天回答,然后又问:“你还走得动吗?”
“凑合着走吧。”
“现在你可不能凑合着走。要在夜里走,还得快走,要快走!你在我这里再养一天,我给你预备点儿子粮,叫我小孙子给你带路,他告诉你怎么走,——愿你一路平安!我确实知道,你们的人,红军在舒米林斯克一带。你就投奔他们去吧。不过不能走大道,要偷偷地从荒野、草地和树林子里走,从没有道路的地方走,不然叫哥萨克碰上,就要倒霉啦。是这样,我的好孩子!”
第二天天一黑,老太太就给已经准备启程的十二岁的孙子和穿上哥萨克棉袄的红军战士画了十字,严肃地说:“上帝保佑,你们走吧!你们要小心,别让我们的哥萨克看到!……用不着,孩子,用不着!不要谢我,感谢神圣的上帝吧!不仅我一个人这样,我们做母亲的,都是善良的……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真叫我们伤透心啦!好啦,好啦,走吧,上帝保佑你们!”她砰的一声掩上小房子的倾斜的、涂着黄泥的门。
第七卷 第四章
伊莉妮奇娜每天天刚亮就醒来蔚过牛奶,就开始做饭。她没有生屋子里的炉子,在夏天用的厨房里生起火来,做好饭,又回到屋子里去看孩子。
娜塔莉亚在害了一场伤寒病以后,康复得很慢。三一节的第二天,她第一次起床了,在各个房间里转了一圈,艰难地倒动着两只于瘦的腿,在孩子们的枕头边翻了半天,甚至还试着坐在小凳子上,给孩子们洗衣服。
她清瘦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于瘪的脸颊上带着粉红色的红晕,由于生病变得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和颤抖的慈爱的目光,就像刚生完孩子的产妇。
“波柳什卡,我的好孩子!我病的时候,米沙特卡没有欺负你吗?”她用衰弱的声音,拖着长腔,哆哆嗦嗦地吐出每一个字,抚摸着女儿黑头发的小脑袋,问道。
“没有,妈妈!米什卡只打过我一回,我们俩玩得很好,”小姑娘把脸紧紧地贴在母亲膝盖上,悄悄地回答说。
“奶奶疼你们吗?”娜塔莉亚笑着追问道。
“很疼我们!”
“那些外来人,红军士兵没有惹你们吗?”
“他们宰了咱家一只小牛,该死的东西!”酷似父亲的米沙特卡小声地回答说。
“不许骂人,米申卡。瞧你,多厉害的主人!不能骂大人!”娜塔莉亚收敛了笑容,用教训的口气说。
“奶奶就是这样骂他们的,不信你问波柳什卡呀,”小麦列霍夫忧郁地争辩说。
“是的,妈妈,他们还把咱家的鸡全都宰光啦!”
波柳什卡活泼起来了:闪着乌黑的小眼睛,讲述红军怎么走进院子,怎样捉鸡鸭,奶奶伊莉妮奇娜怎么央告他们把那只冠于冻伤的黄公鸡留下来做种鸡,一个嘻嘻哈哈的红军手里摇晃着那只公鸡,回答她说:“老大娘,这只公鸡喊反对苏维埃政权的口号,所以我们判处它死刑!你不要央告啦,我们要用它来煮面条吃,我们给你一双旧靴子来换它。”
于是波柳什卡把两手一摊,比划说:“留下一双什么样的靴子呀!这么大,大得不得了,上面全是窟窿!”
娜塔莉亚又是笑又是哭地抚爱着孩子们,赞赏的目光一直盯着女儿,高兴地耳语说:“哎呀你,我的葛利高里耶芙娜!真正的葛利高里耶芙娜呀!你全身没有一点儿不像爸爸的地方。”
“那我像吗?”米沙特卡羡慕地问,羞怯地靠到母亲身上。
“你也像。不过要记住:等你长大以后——可别像你爸爸那样不正经……”
“他不正经吗?他有什么不正经呀?”波柳什卡很感兴趣地问。
娜塔莉亚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忧郁的阴影。娜塔莉亚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在旁边听着谈话的伊莉妮奇娜不满意地扭过脸去。娜塔莉亚已经不再听孩于们的谈话,站到窗前,朝阿司塔霍夫家紧闭着的百叶窗看了半天,叹息着,激动地摸弄着褪色的旧上衣的皱了的镶边……
第二天,天刚亮她就醒了,为了不吵醒孩子,悄悄地起了床,梳洗完了,从箱子里拿出干净裙子、上衣和一条遮太阳的白色头巾。她显得很激动,从她穿衣服时的忧郁和严肃的沉默表情,——伊莉妮奇娜已经猜到,儿媳妇是要到格里沙卡爷爷的坟地上去。
“你这是上哪去呀?”伊莉妮奇娜为了要证实自己的猜测,故意问。
“我给爷爷上坟去,”娜塔莉亚害怕哭出来,头也不抬地嘟哝说。
她已经知道格里沙卡爷爷被害和科舍沃伊烧了他们家的房子和场院的事情。
“你还很虚弱呢,怕走不到。”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