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消灭叛乱。我们的红军战士应该清楚地认识到,维申斯克、叶兰斯克或者布坎诺夫斯克镇的叛乱分子都是白卫军将军邓尼金和高尔察克的直接帮凶。暴动越是拖延下去,双方的牺牲就越大。减少流血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给敌人以迅速的、毁灭性的一击。
必须结束叛乱。必须切开背上的脓疮,用烧红的铁棍去烫这个疮口。只有这样,南方战线才能腾出手来给敌人以致命的打击。
葛利高里读完了报纸,阴郁地冷笑了一声。这篇文章使他非常气恼。“他们大笔一挥,就把我们和邓尼金拴在一起啦,成了他的帮凶……”
“喂,怎么样,妙吧?要用烧红的铁棍来烫咱们哩。哼,咱们还得看看,究竟谁烫谁哩!对吗,麦列霍夫?”库季诺夫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答,就转向博加特廖夫:“要子弹吗?给你!每名骑兵发三十粒,全旅都发。够了吗?……到弹药库去领吧。军需处长会给你开领弹药的证明的,找他去吧。博加特廖夫,你要多用马刀,多用点儿计谋,好哇!”
“从癞羊身上就是揪下一团毛也是好的!”兴高采烈的博加特廖夫笑着,道过别,走了出去。
葛利高里·麦列霍夫和库季诺夫谈完有关向顿河撤退的事项以后,也告辞了。
临别时,他问:“一旦我把全师部撤到巴兹基的时候月D 我们用什么渡河呢?”
“亏你想得出来!全体骑兵都可以袱水过河。你在哪儿见过骑兵还用乘什么渡河呀?”
“你要明白:我师里顿河沿岸的人并不多。而且奇尔地区的哥萨克也是些不会袱水的人。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草原上,怎么会批水呀?他们大多数都是一下水就要沉底儿。”
“他们可以拽着马袱过来。从前,演习时候,就这样袱过水,跟德国人打仗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事儿。”
“我说的是步兵。”
“有渡船。我们准备些小船,请放心好啦。”
“老百姓也要坐船过河啊。”
“我知道。”
“你要保证大家都能过河,否则,那时候我就要你的小命!可不能把老百姓留下,这可不能开玩笑啊。”
“我一定办到,一定要办到!”
“大炮怎么办?”
“把臼炮炸掉,三英寸日径的弄到这儿来。我们弄几只大船,把炮兵连渡到这岸来。”
葛利高里从司令部里走出来,脑子里一直还在想着刚才谈过的那篇文章。
“他们把我们称作邓尼金的帮凶……可是我们究竟是什么货色呢?正是帮凶,一点儿也不冤枉。真理刺痛了眼睛……”他想起了“马掌”雅科夫生前说过的话。
那是在卡尔金斯克,有一天葛利高里很晚走回住所的时候,顺便去看看住在广场上一座房子里的炮兵们;他在门洞里的垫子上擦着脚,听见“马掌”雅科夫不知道正在和谁争论,他说:“你说咱们现在独立了吗?哪个政权也管不了咱们了吗?唉!
你的肩膀上长的不是脑袋,而是个不能吃的老倭瓜!告诉你吧,咱们现在是没有家的野狗:有时候狗得不到主人的欢心,或者是因为淘气,从家里跑出去了,可是跑到哪儿去呢?不能到狼群人伙——一是因为有点儿害怕,二是狼这玩意儿是野兽世家,可又不敢回到主人家去——怕为淘气挨打。咱们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你记住我的话:咱们会把尾巴像鞭子似的夹在肚皮底下,爬到士官生那儿去,央求说:“老兄们,请收留下我们吧,行行好吧!”准会有这一天!“
葛利高里自从在克利莫夫卡战役中砍死了几个水兵以后,一直处在一种冷漠无情的心理状态中。一天总是耷拉着脑袋,笑也不笑,一点儿高兴的样子也没有。有那么一天,突然对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的被害感到非常痛苦,惋惜,但是后来连这也都消失了。于是他生活中惟一留下的东西(至少他自己觉得是这样),就只有正死灰复燃的、不能抑制的对阿克西妮亚的热爱。只有她在向他招手,就像在秋天寒冷的黑夜里,草原上遥远的、颤抖的簧火在向旅人招手一样。
就是现在,他从司令部往回走着,又想起了她,心里想:“我们突围出去,那她怎么办呢?”于是没多加考虑,就断然决定:“叫娜塔莉亚带着孩子和母亲留下来,我把阿克秀特卡带走。我给她一匹马,叫她跟着我的司令部一起走。”
他渡过顿河,到了巴兹基村,回到住所,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道:“克秀莎,我们也许不得不撤退到顿河左岸月n 你就扔掉一切财物,到维申斯克去、到那里去找我,跟我在一起。”
葛利高里用樱桃酱把信封好,递给普罗霍尔。济科夫,满脸通红,皱着眉头,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掩饰自己的窘态,说:“到鞑靼村跑一趟,把这封信交给阿司培霍娃。阿克西妮亚。你要偷偷交给她,不要让……譬如说,别叫我家里的任何人看见。明白了吗?最好是夜里送给她。不要回信。还有:我给你两天假。好,去吧!”
普罗霍尔走去备马,但是葛利高里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把他喊了回来。
“顺便到我家里去一趟,告诉我母亲或者娜塔莉亚,叫她们趁早把衣服和其他贵重的东西运到河那岸去。把粮食埋了,牲口也袱水赶过顿河。”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