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为什么要怕?同性恋又不是什么糟糕的事。”贺致远笑道,“颂然,你可能对我存在一点误解,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直。”
&esp;&esp;啪叽。
&esp;&esp;手机从颂然指间滑了下去,差点与锅里的老鸭共浴。
&esp;&esp;颂然大窘,两只手在流理台上一阵狂摸,把旋转不停的手机抢救了回来,就听贺致远说:“我倾向于认同一个理论:性向不是非黑即白。百分之百的直或弯在人群中是少数,大部分人的性向都介于两者之间,占比不同而已。”
&esp;&esp;“呃……那,那你……占比多少?”
&esp;&esp;颂然的舌头打成了千张结。
&esp;&esp;贺致远坦然回答:“十七八岁的时候,我一度对自己的性向特别自信,觉得没有一点可能性是同性恋。后来,大约十年前吧,我在学生社团做了一次克莱恩量表,结果让我有点惊讶:异性恋成分占主导,偶尔也可以接受同性关系。去年这个时候,我在医生那里又做了一份更精确的性向测试,结果也是类似的:我并不完全排斥同性关系。所以,确切地说,我不算是一个纯粹的直男。”
&esp;&esp;颂然左手握汤勺,右手拿手机,表情懵怔,明显没反应过来。
&esp;&esp;这,这是什么状况?
&esp;&esp;贺先生后来居上,也光明正大地对他“出柜”了?可贺先生为什么要主动交代这个?两边同时表露性向,暗示性实在太严重了。
&esp;&esp;颂然满脑子胡思乱想,一会儿觉得贺先生“别有用心”,在觊觎他的小雏菊,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特不要脸,居然自恋到给贺先生加内心戏。他不知道这时该作出怎样的反应,于是欲盖弥彰,强行岔开话题,与贺致远讨论了一番今天的晚餐,最后借由饭菜快出锅了要去喊布布起床,匆忙把电话挂了。
&esp;&esp;贺致远听着耳畔一声声急促的忙音,忍不住笑了。
&esp;&esp;颂然,你慌什么?
&esp;&esp;连我都听出不对劲来了。
&esp;&esp;我们是对门邻居,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等我真有了要向你下手的念头,你再慌也不迟啊。
&esp;&esp;这天饭后,布布又趴在颂然身旁要他讲故事。
&esp;&esp;颂然从书堆里挑出一本,布布却用下巴推拢书页,撒娇似的递上了怀中的新玩具:“哥哥,我还不知道这只兔子的故事呢,今天先讲它吧。”
&esp;&esp;颂然盯着那只兔子,有一点犯愁。
&esp;&esp;他虽然读过许多童话故事,还给它们配过插图,却不太擅长编故事。但布布这孩子有一个独特的信念,他认为自己得到的每一只玩具都是活生生的,有父母、有兄妹、有精彩纷呈的过去,只有知晓了玩具们的故事,才能和它们成为真正的好朋友。
&esp;&esp;颂然想保护布布的纯真,所以每每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绞尽脑汁编一个故事出来,哪怕篇幅不长,只有七八句话。
&esp;&esp;这回他想了想,说:“刚才我和你爸爸打了一通电话,你爸爸刚好给我讲了这只小兔子的故事。我讲给你听,好不好?”
&esp;&esp;“咦?”布布眼睛一亮,抓歪了重点,“你偷偷给爸爸打电话!”
&esp;&esp;“什么叫偷偷,我们光明磊落!”颂然一挑眉毛,吓唬布布,“你疯了一天,又是瞎跑又是淋水的,我难道不应该向爸爸汇报一下?”
&esp;&esp;布布不开心了,嘟起小嘴,抗议说:“哥哥,告状是不对的。”
&esp;&esp;颂然笑起来:“骗你的,我怎么会告状呢?我夸了你足足一百句喔。爸爸特别高兴,说要讲个故事表扬你。可惜那时候你在睡觉,现在呢,你醒了,他睡了,所以由我转述给你听。”
&esp;&esp;布布惊奇地睁大了眼睛:“爸爸也会讲故事啊?”
&esp;&esp;颂然点头:“会啊。你爸爸这么厉害,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这次呢,他讲了一个……唔,一个《直耳朵兔子和垂耳朵兔子》的故事。”
&esp;&esp;布布赶忙爬起来,双手奉上灰绒绒的兔子玩偶:“喏,主角就在这里,哥哥快讲吧,我听着呢。”
&esp;&esp;于是,颂然捏着两只软绵绵的兔子耳朵,给布布讲了一个故事。
&esp;&esp;这个故事发生在一座大森林里。
&esp;&esp;森林里住着一群小兔子,它们长着红宝石似的圆眼睛,白雪球似的短尾巴,还有一对长长的、直直的、朝天竖起的耳朵。最重要的是,它们每一只都长得一模一样,就像同一枚印章在纸上盖出的一串戳,谁也找不出区别。所以,兔子们平常最喜欢玩一个游戏——面对面模仿彼此的动作,就像照镜子。
&esp;&esp;可是,有一只小兔子不能玩这个游戏,因为它和大家长得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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