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疑是很心动的,但是此时却无论如何也不能露出喜悦之色。
他唉声一叹,说道:“毛帅,难道就没有两全之策?”
毛文龙正色说道:“难,陛下亲征大胜,东江镇日后,怕是要归于蓟、辽总督,这亦是我正要诉说的,若是你、或者永喜要想做这东江总兵,便不可能再像现在这般不受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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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仲明愣了下。
但也反应过来,颇为不甘心,他低声说道:“大明亦是不能失去东江,此次战况虽是不佳,却也是大捷,盖州之地,本就得天独厚,能够拿下,已经是万幸,毛帅何以请辞?眼下东江已具自给自足,大明若是逼之甚紧……”
毛文龙闻言却半点不惊讶,他说道:“你知道陛下曾许过我东江王吗?”
这回轮到耿仲明惊诧了。
这他还真是半点不知。
毛文龙道:“自去岁,我觐见圣上之时,圣上便表露过,两年书信,圣上仍旧有所提及。但是我都能感觉到,这不过都是圣上一时之忍,我若是真不识好歹,要了这个东江王……”
毛文龙忽然双眼直勾勾盯着耿仲明,说道:“而今建奴遭受重创,东江镇其作用进一步遭到削弱,你猜,满朝文武,以及根基已稳的陛下还会愿意坐实一裂土封王的东江?何况,我确无称王之意!”
毛文龙一字一顿看着蓝天说道:“我戎马一生,从未想过称王,更不会想着借着朝廷顾虑而称王,我唯一挂念,便是这数岛之辽民的存活。”
毛文龙这番话有多少可信度,耿仲明不知。
但他也明白,称王必不是简单之事,他叹息一口气,这似乎并不是他现在能想的事情,他现在还不过是一小小将军,也就只有毛帅才具备这种资格。
“不说了,总之,你和永喜做好准备吧。”毛文龙说道。
耿仲明心绪复杂,但见到毛文龙心意已决,已经不是再能相劝的了,便不再相劝。
说起来,他也觉得十分惋惜。
而今东江镇的发展,俱是离不开跨海的走私,尤其是朝廷默许这样做,这其中之利润,便是他没有经手,都眼红万分。
可而今,毛帅却要拿着它和请辞换来自己或者永喜的上位。
这让耿仲明也不知道是该高兴,亦或者可惜。
但他真正意识到,毛帅这一去,东江镇的天,怕是真要变了。
……
而此时,京城之中。
虽然仍然在戒严。
但是随着大街小巷的报童狂奔口呼大捷之下,再搭配上京畿报,以及邸报、和几款商报的宣传,整个京师也都知道了建奴溃逃出关的消息。
自是喜气洋洋。
与先前皇帝亲征所带来的不安导致富商、豪贵堵在城门出入不得的焦急局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且伴随着大捷,城内的戒严也开始慢慢放松,大街小巷开始张灯结彩庆祝大捷,只是陛下尚未班师,没有官方层面的引导,倒是显得有些克制,并没有先前辽东拒敌那般夸张。
而在官员层面,则显得更为热闹一些。
庆丰楼的包厢内,几个年轻的官员正在聚在一堂。
皇上的出征,国家的战事,给他们工作量增添了数倍,直至大捷胜利过后,两位阁老们亲赴前线去到皇上身边,他们绷着的那根弦才有所松懈。
“现在京师只剩马学士监国了吧?”
“确实,除却马学士外,还有数位各部的重臣,这不是倪元璐倪大人,还有蒋大人、路大人都回来了么?”
“但有些奇怪,据说诸多上报的用人奏疏,马学士反而都一应不许,张潜,你是马学士的得意门生,马学士他到底是如何想的?值此良机,不是正应该努力去做事么?”
被叫做张潜的是马士英的门生,也是通政司的右参议。
眼前同桌的数位同僚,可以说也属于是他恩师之一脉的,所以他知道对方这番话的意思,正是在说,自己恩师应当趁着皇上与其他阁老不在,迅速展开政治上的动作,诸如在各部补上自己的人手,各种要害事务上安排自己人等等这类比较常见常规的政治人事调动。
张潜摇头道:“这我就不知……但恩师,总会有他的道理。”
先前说话那人闻言便道:“唉,还能有什么道理?便是顾忌太多了,怕是几位各部的大臣回来,倒是让他有些不太好行事,但是这算什么?他乃阁老,又是当前唯一在中枢的阁老,诸多的事务不等人,岂有不做事的道理?”
“是啊,正是这个道理,张潜,你午后不是要赴马学士的约?正好与他规劝一番,国之大事,不可耽误了呀!”
张潜沉默了一下,他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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