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香凝眨了眨眼,仔细分辨片刻,却发现屋中静得好似连个活人都没有似的,心中顿时升腾出几分委屈。
方才对待她时便是百般的诘责,现下夫人来了却又半句话都不敢说,这其中的差距未免也太荒谬了些。
叶梅芸见她一声不吭地又要掉眼泪,微叹了一口气,掏出帕子先一步替她擦了泪,轻声道:“背上的伤不疼了?”
元香凝这会儿倒是顾不上害怕了,只能闻见置于她鼻端的帕子上那股子冷梅清香,闻言委委屈屈地小声哼道:“疼。”
叶梅芸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便回去叫女医瞧瞧,好好吃药,若是再都倒了,背上留了疤,夏天便穿不得那几件月影纱的裙子了。”
元香凝顿时眼睛都瞪大了,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不爱喝药都倒了!
她使劲眨了眨眼,试图从叶梅芸脸上瞧出些什么来,却终究只是徒劳,叶梅芸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道:“回去吧,人死之前不必来了。”
元香凝悄悄咽了咽,没敢吱声。好在叶梅芸看起来也不是十分在意,越过她径直进了屋子,房门被从里面关上,阻隔了大半的声响。
任凭元香凝离得近,也只听见了叶梅芸进去的第一句话。
“这般有气力,看来昨夜还是没累到。怎得?今日还要给你寻几个人做个添补?”
元香凝下意识缩了缩肩,救命,好恐怖!
第064章
元香凝恨不得寻个人帮自己捂住了耳朵,屋中的话越听越叫她心惊,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看似荒唐的揣测出来。
但还不待她将心中的猜测落到实处,就瞧见那婆子突然发了狠,又哭又闹地,好想是知晓了自己已然没了更好的出路,干脆将叶梅芸一并拉下水才好的样子。
元香凝下意识皱起了眉,即便她知晓自己对于叶梅芸而言从不是什么利益上的盟友,甚至往更深了去说,就是列出一句仇敌也未尝不可。
但没个缘由的,她心中忽而想起方才叶梅芸替她擦泪时,那帕子上浅淡的冷梅香。
院中的丫鬟婆子看似低着头听管教,实质上也在偷偷注意着她的动静,好似在考量她同叶梅芸之间的胜负。
但她们却算错了一点,那便是所谓的得宠、争权,与她而言都不算重要,她所要的不过是安安定定地活着,这一点同刚进府中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抬手轻轻拂去了衣料上的细碎褶皱,声音轻柔,语调却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意思:“你们便是这般办差事的?既然她愿意喊叫,那便割了舌头,看她是不是还能喊得出来?”
原本大声哀嚎的婆子立刻住了嘴,声腔抬到高高的却又陡然之间戛然而止,颇富有戏剧性。
元香凝也不是真就要叫人当下便割了她的舌头,不过是晃她一句吓唬人罢了,但若是那婆子再没个分寸,却也不是全都作假。
“来人拖出去,依着夫人的吩咐即刻发卖了,若有耽搁的,同罪论处。”
一句话打消了那些想要给那婆子撑腰作势、替她周旋的人的鬼心思。
院子外守着好些壮硕的府役,一听见声音便拎着手腕粗的棍子走了进来,去拖拽那瘫坐在地上的婆子。
见状,周遭的人无不心慌,个个忙将头彻底垂下了,心中也算是知晓这元姨娘也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怕以后也还是要更加小心的伺候着。
只有那婆子心中清楚地知晓自己已经完蛋了,被楚府这般家规宽松的世家发卖,外面但凡要脸面的大家富户,哪里还有肯买她的呢。
而这一切,根本就是元香凝造成的,被砸便砸了,三爷这般养着她,莫说是砸一下,就是打杀了又哪里使不得?不过是青楼出身的,装个什么娇气劲?
那婆子不敢记恨叶梅芸,却将所有的恨意都凝聚在了元香凝身上,当即便要朝着她扑过去,哪怕是将她那张狐媚子的脸抓花了也好,看她日后还能不能这般得意。
可还不等她近身,叶梅芸身边留下来的丫鬟便一把将人扯住了,最后一脚踢了上去,婆子瘦干的身子飞出去好远,最后重重地砸在了石砖上。
市井间长大从小便有些傍身功夫的元香凝缓慢地眨了眨眼,将裙子下已经踢出一些脚重新收了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那丫鬟是真动了怒,今日若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将元姨娘伤了,指不定明儿被发卖的就是她。
“既然嬷嬷这么有心思留在院子里,那便永远地留下来吧,也算是给三爷尽忠了。”
府役们得了眼色,立刻捂住嘴将人拖了出去,行动之间那婆子在有挣扎便被拳脚棍棒强行压制了下去。
站在石阶上的元香凝抿了抿唇,心中说不清是不忍还是畅快,她只是清楚这便是世家大门中的生死之道,也或许迟早有一日,她将会同这婆子没有半分区别。
心思还没落定,便看见那丫鬟笑盈盈地快步走过来福了福身子请罪道:“还请元姨娘恕罪,是奴婢一时不察叫那老货惊到了姨娘。”
元香凝微微惊讶,但还是略略摇了摇头轻声道:“无碍,原也没碰着我。”
丫鬟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道:“他们应当已经将女医请来了,姨娘不如先随奴婢去看看身上的伤?”
元香凝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要一并跟过去,顿时身上生出些不适应:“不必了,我自己去便好。”
丫鬟轻笑道:“姨娘不必有所顾虑,奴婢也是去瞧瞧若无大碍,也好回来禀告给夫人,免得夫人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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