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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这边听声辨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萎顿在潮湿的霉烂稻草上的云霜才听到远处的脚步声传来,她凝神听了一会儿,警惕的小声说,“小姐,又有人下来了。”
绮罗一愣,她都听到脚步声半天了,还从细微的脚步声中分析出了来人是谁,云霜怎么才听到动静呢,难道是她功力被限,连耳力都受了影响了吗?不过现在却不是她们答疑解惑的时间,她也凝了气,小声地说,“嘘,来人应该是那个穆家的幕僚——姜醇。”
这厢绮罗的话音刚刚落地,那边姜醇提着灯笼就远远的显了身形,风灯晕黄的光线在阴暗狭长的地牢通道里把执灯之人拉出了长长的影子,显得那么孤寂无助的绝望,仿佛呆在地牢里的绮罗和云霜都比他过的惬意许多。
姜醇也听到了绮罗对云霜说的话,他心中暗叹,这个绮罗公主好一副七窍玲珑的心思啊,只不过她在玲珑,今晚也要毁在自己手里了。姜醇蓦然警觉了自己心底的惋惜,赶紧收敛了心神,阴恻恻的开了口,“绮罗公主好玲珑的心思啊,不错,正是姜某。”
姜醇一开口说话,整个人的气势全变了,他几步来到绮罗和云霜面前,收起了满腹的心事,换上了一股居高临下的俯视和混不在意的玩世不恭。
云霜见了这样的姜醇,挣扎着挡在绮罗面前,弄得身上的手铐脚镣一阵叮当作响,她努力仰起头,厉声喝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姜醇轻蔑的瞥了眼云霜的手铐脚镣,和绵软的勉强举着的手,好笑的说道,“无论姜某想做什么,你如今也只能呆呆的看着的份,只能做个见证了。”
“你,……”云霜气势上一滞,自己绵软的身子自己知道,被姜醇这么当面点破,她懊恼得一时说不上话来。
趁着姜醇和云霜对话的几息之间,绮罗快速的理了理思绪,她伸手把云霜拉回到自己身边,柔柔的安抚道,“云霜莫急,姜幕僚是友非敌,来此是来结盟的,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将来寻条后路罢了。”
闻言,轮到姜醇瞠目结舌了,耀绮罗都已经沦为任人宰割的阶下囚了,还这么镇定自若的仿佛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般,以为她自己还可以随意的就决定他人的命运?这个耀绮罗是真睿智呢?还是凭着一份孤勇试探他呢?姜醇张大了嘴巴,很多的疑问想问出口,却在嘴边打了个旋,又统统都咽了回去。
绮罗一举半真半假的震慑了姜醇,打掉了他部分的戒心,但是心中却丝毫不敢怠慢,依照穆宛清睚眦必报的个性,和姜醇心事重重的步履,她已经猜到了姜醇来此的目的,如果他孤注一掷的就死忠了穆家,自己今晚一言不慎,就很可能毁在他手里。
绮罗脑中急转,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不过还没等她开口,以谋略著称的姜醇已经醒了过了味来,他微眯了眼睛,冷笑一声,“绮罗公主不必煞费苦心的讹诈姜某了,姜某自问还有些心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是随便什么人模棱两可的唬上几句就可以改变主意的。”
“哈哈,”绮罗闻言,放肆的大笑出声,“姜幕僚真是大言不惭,如若你不是被人三言两语的唬了,怎会漏夜来此?难不成是对本宫这张千疮百孔的脸感真的了兴趣?”绮罗说着,猛地抬手撩起了自己面上的绢帛,露出一脸狰狞交错的疤痕来。
本就阴森昏暗的地牢里,面前的美人突然露出了那张被毁的惨不忍睹的面孔,饶是姜醇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惊的倒退了两步才勉强稳住了心神。
趁着姜醇震惊之际,绮罗脑中快速整理了雨部和雷部打探来的种种消息,放了绢帛,盯着姜醇的眼睛,侃侃而谈,“姜幕僚来此不外乎是穆家对你起了疑心,你知道他们的秘密太多,怕你在月国的文武二子的帝位之争中突然倒戈帮助大皇子月知文,他们知道月国大皇子对本宫还有一分怜惜之心,所以让你来此,名义上说是你给恩典。实则不过是毁了本宫,想借此绝了你在月知文面前的路,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们,做他们忠实的走狗罢了。”
绮罗说着,怜悯的叹息一声,接着眸中波光一闪,突然拔高了声线,“噢,是了,他们定是许了你将来的高官厚禄、大好前程,让你以为只要按照他们的意思做了这回不义之事,将来就是加官进爵,荣宠一生了”
听着聪慧的绮罗公主一语就道破了自己目前的困局,姜醇心中一动,也不再隐瞒,沉声说道,“不错,绮罗公主猜得不错,姜某今夜此行,只不过是见恶了马上就去见先帝的大皇子月知文,换来的却是拥立之功,将来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怎么算都是值得的。”
姜醇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直视着绮罗,想看她能说出什么花样来,对于这样的结局,一向一善于谋算著称的姜淳前前后后反复思量过,就如面前的绮罗公主所言,穆家父女此举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绝了他倒戈相向的可能而已。只要自己今夜好好的办成了这件差事,消除了穆彪的疑心,荣华富贵确实唾手可得,这一切再无疏漏。
卷二 深山奇遇 第二三四章 一语点醒梦中人
第二三四章 一语点醒梦中人
“值得?你认为值得?哈哈,聪明的姜醇竟然认为为他人做嫁衣是值得的,看来众人皆赞姜幕僚心智超出常人,本宫看来也不过徒有虚名罢了,真是让人失望啊。”绮罗说完,惋惜的摇了摇头,在摇曳的灯光下,她清亮的眸中一片失望的不以为然之色。
姜醇听了绮罗这话,又看看她虽然身陷囹圄依然高贵不可侵犯气势,姜醇眉头一锁,心中疑惑大盛,他放下了手中的风灯,蹲在了绮罗面前,认真地问道,“不知醇怎么让绮罗公主觉得失望好笑了?又是为谁做了嫁衣呢?”
绮罗收了笑声,漆黑的眸中不见杂色,她稳住心神,也认真地说道,“咱们暂且不论月国文武二子帝位之争的胜负,姜幕僚对穆家之事知之甚深,穆家留着本宫的性命可是为了和辰国司徒家做交易的?”
姜醇点点头默认了,没有说话,脸上却一片不以为然之色,这事并不难猜,他想听听绮罗接下来要怎么说。
绮罗也知道仅凭着这句话不足以打动多疑善谋的姜醇,他不等姜醇询问,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辰国使臣去我安都,以三万套健马精车替他们的皇帝陛下求娶本宫为后,想必你也是听说了的。不管司徒家抱着怎样的目的,但是这件事上司徒家的诚意还是很明显的,况且辰国皇家基本的脸面还是要的,若是将来穆家送到辰国的是一个失了贞的皇后,你觉得强大的辰国会怎么做?”
姜醇回想起月辰边境上那十万对十五大军的战争,人数上占据优势的月国大军被打得狼狈逃窜的情景,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思量着绮罗说情形,如果辰国以此为理由对月兴兵,到时候面对节节推荐的辰国大军,月国恐怕只有求和了,而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就是第一个被月皇推出去的挡箭牌,荣华富贵不过是一场痴迷的梦罢了。
姜醇想到这里,冷汗一下子顺着鬓角淌了出来,浑身都失了力气,颓然的瘫坐在了霉湿的稻草上。
许久,姜醇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子,对着绮罗一躬, 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醇多谢绮罗公主指教了,今日点拨之恩,容后再报,告辞了”
说着,姜醇从袖中取出那匹白凌,顺势在霉潮腐烂的稻草上用力的揉了揉,然后咬破自己的食指,点了滴鲜血在污秽的白凌上,然后施施然的站直身子,抬手弄散了自己的衣衫,提着灯笼又走了出去。
直到再也听不到了姜醇沉重的脚步声,绮罗知道终于过了这一劫,她心中一松,一直撑着的劲泄了下来,身子一软,面团一般瘫坐在了地上。后怕的摸摸身上,凉凉的,她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
一直揪着心的云霜也长出了一口气,赞赏的说,“公主大智,说的那个姜醇口服心服的,他这一去,可会设法搭救我们?”
黑暗中,绮罗苦涩的笑了一下,“我刚刚不过是赌了一把,现在这个情形是暂时赌赢了,只是运气好点而已。穆宛清在耀国受了不少的窝屈气,稍微给她点点火,刺激她出昏招罢了。至于姜醇此人,并不是有恩必报的坦荡君子,他刚才的行为不过是趋利避害,不想自己将来被动而已。穆宛清逼她,我的话只是加深了他与穆家父女的怀疑和猜忌,剩下的就看丁香她们怎么利用这一点了。”
早在绮罗吩咐彩霞传话的时候,云霜已经猜到绮罗公主是在往外传递消息了,只是没想到还有姜醇闯地牢这一出。看着绮罗公主虽然身陷囹圄又刚刚得知容貌被毁,能这么快的振作起来,不但想法自救,对面突如其来的危险也是凭着三寸步烂之舌就化险为夷,而且借力打力,把穆宛清反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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