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珍默然良久才道:“大冷天的,我刚好些你就把我往风口里领,是不是存心要我再躺上两三月?”
李捷笑道:“在下绝无此意。开始那是你不想好,如今我瞧着你不想病,所以就大着胆子领你出来散心?”
韩珍哼了一声,问道:“为何不去你家?”
“我家人多眼杂,哪有这里清静,可以让你尽情说心事?”
“哼,你怎知我有心事?何况我有心事为何偏要找你说?”
李捷又笑,“你我二人相识已久,还有何秘密要保?”
“相识虽久,除了你的名字我对你几乎一无所知。”
“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呵呵,可那有何关系?何况,事情都已被我猜中,又何必吝啬细节?”
这时,正见小二哥端着饭菜往这边来,两人便停下谈话。那小二上好菜,笑着说了句“两位若再想要点什么请尽管吩咐小的。”便退了下去。
韩珍心事重重,尝了几口也是食不知味,李捷却像饿狠了,举筷大啖。
韩珍捏着筷子神色复杂地审视着李捷,而他却旁若无人,自顾自吃得欢畅,唇边始终带着一抹笑意。末了,韩珍叹了口气,开始轻声讲述事情始末。
说话的时候,韩珍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碗筷,声音极低也无明显起伏,只偶尔停顿片刻。李捷一张嘴片刻不闲,却非忙着追问评论,而是忙于吃菜用饭。
等听完韩骏定下的五年之限,李捷这才停下筷子看向韩珍,笑道:“你这个爹可真有一手。”
韩珍闻言不置可否,只露出丝若有似无的苦笑。
“日后有何打算?”
“既然应承了,就等上五年吧。”
“世上并无鬼神,违誓也不会如何。”
“君子重诺。”
李捷嗤笑一声,又问:“那这五年如何打算?”
“……不知道。”
李捷闻言一窒,半晌才皱眉斥道:“你现在好歹是个男人,像个娘们似的失魂落魄成什么样子?”
韩珍看了他一眼,眼中隐隐有丝怒气。
李捷径自说道:“才多大点儿事就要死不活的,犯得着吗?瞧瞧你的脸,白得像鬼似的,瘦得没剩几两肉,走上三步就喘得像个风箱。你确信自己能活过这五年?”
韩珍抿紧嘴唇不发一言,李捷却忽然目露厉色,猛地出手去拉他的手。
韩珍那肯轻易就范,用力挣扎。李捷手掌上布满厚茧又极粗糙,争执中简直像被一块砂纸打磨着。
最后李捷狠狠将韩珍的一只手捉住,用力之大仿佛和它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韩珍咬牙瞪向他。
李捷硬将他的手摊开与自己的并排放在一起,逼韩珍去看。韩珍被逼无奈看过去,却不由怔住:那两只手的对比极其强烈,一只修长优雅洁白细腻,另一只却是骨节粗大黝黑粗糙
李捷不屑地看他一眼,甩开他的手,“一个男人却有双女人的手!哼,来得太容易就不知珍惜了。”
韩珍又怔了片刻,抬头去看李捷,眼中神色复杂。
“好是五年,歹也是五年。在下言尽于此,要怎么过你自己去想。”李捷冷冷说完便不再理睬韩珍,径自叫了小二结帐。
在回去的路上,两人仍是一前一后,都不发一言。只是韩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时不时瞄上李捷一眼,不似来时那般木然。
到了城中,两人互相点下头算是道别,随后各自回家。
韩珍一到家便叫人准备夜宵。这位小少爷病后一直懒怠饮食,愁得一府上下都没法子。如今有了这样的吩咐,厨子哪敢怠慢,忙不迭地整治出一大桌子送来。吃饱喝足之后,韩珍草草梳洗便倒头睡下,一宿无梦。
第二天一早,天色尚黑韩珍便醒了。他起床穿好衣服,推开窗子,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寒气,注视着天际那几点疏星,感到内心一片平静。
是的,他已经决定好如何去过这漫长的五年。那就是去做该做的事,不得不做的事,还有所有值得去做的事情。
这时丫环们听到响动端着水盆布巾等物过来,轻声问了安便为他梳洗。
韩珍安静地坐着,让一个丫环给他梳发髻。那女孩梳好之后,便住了手。因为往常都是韩珍自己拿一只白玉发簪自己插上。
韩珍看着向她轻声道:“你把官帽给我戴上。”
女孩没有想到他会主动与她说话,而且如此和颜悦色,不由得怔住了。
韩珍并不动怒,微微一笑,将话重复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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