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眯眼笑道:“这又何难,回头我写个条子,你派人到千月阁取就是了。”
谢芳尘大力的在容卿肩膀拍了一巴掌:“有你的条子,千月只得忍痛割爱了。不瞒你说,我可是跟他讨了很多次,硬是一坛都没讨出来,他守得跟命根子似的,谁提跟谁急。”
“这也怪不得他,实是沉香浮得来不易。若想酒味清醇,须得用陈年的雪水,配上第二年初绽的桂花,酿好之后封存起来埋到背阴的树后三年方可,算起来一坛酒从用水到启封,中间须经历漫长的五年呢。”容卿感慨了一番,眼珠转了转,突地神秘一笑:“今年我在竹园挖了十几二十个坑,每个坑里埋了三个罐子的雪,待到来年桂花飘香时,酿个八百十坛出来,到时匀你一半,自个拿回家埋起来罢,就是不晓得你有没有这个等待它们发酵的耐心呢。”
谢芳尘听的两眼冒光,急忙道:“如沉香浮这般绝世好酒,莫说等上三年,便是三十年也是值得的。”
虽是休沐日,各衙门都安排了当值的官员,驻守大门外的侍卫更是不肖说,两位衣着华丽的贵女当街勾肩搭背俯首帖耳,难免引人侧目,鸿雁忍了半晌,终是禁不住出声提醒:“依奴婢瞧着,两位大人在佳肴美酒方面都有极深的造诣,一时半会怕也说不完,不如到大理寺里寻个僻静所在,泡一壶香茶,再慢慢详谈。”
“到底是宫里出来的,进退间张弛有度,不像我这个跟班,听到吃的喝的,耳朵就竖的跟兔子一样,连自个姓甚名谁都忘了。”谢芳尘侧过身子,扇柄在侍立一旁的谢兰头上一敲,那谢兰呲牙冲她作了个鬼脸,手脚麻利的从腰间摸出个钱袋,伸手进去取了个五两的小金锭出来,塞到鸿雁手里,说道:“给姐姐买酒喝,姐姐可别嫌少。”
鸿雁资历比若琳要老,人又是稳重淡定的性子,见状也不推辞,大方的收起来,冲谢芳尘福身,道:“鸿雁谢三小姐赏。”
谢芳尘抬手示意她起来,啧啧感叹道:“这般荣辱不惊的性子,谢兰你真该好生学着才是。”
“好啦,就算她面皮厚,也经不住你这般夸。”容卿见附近几处官衙大门外人影绰绰,突地明白了鸿雁为何出言相劝,忙扯住谢芳尘袖子将她拉到了石阶下,鸿雁上前将名帖递给侍卫,谢兰也摸出自家小姐的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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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大理寺的是右侍郎丁巧玲,接到侍卫通报连忙迎出来,一个劲的拱手作揖:“下官迎接来迟,还望两位大人莫怪。”
“丁大人客气了,谢某不敢当。”谢芳尘拱手回礼,客气道:“既得了这么桩棘手的差事,少不得要招人嫌了,因所剩时日不多,便不同大人客套那些有的没的了,还请调出与案子相关的案卷来,我们也学那笨鸟先飞上一飞再说。”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取来,请两位到花厅稍候片刻。”丁巧玲在前带路,将谢芳尘与容卿带到正厅后面的一间倒座里,吩咐仆人端上茶水来,再三告了罪这才带着随从急匆匆的离开。
容卿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嗤笑出声:“方才在门口闲聊起来便没个停歇,现下又急的跟火上房了般吧。”
谢芳尘端起面前的青花瓷茶碗,掀开碗盖闭眼深吸了口气,便一脸嫌恶的放回桌上,挺胸收腹的正了正身子,道:“既然进来了,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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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本身并不复杂,若是发生在普通平民之家,七品县令便能一锤定音,只因涉案的两人身份尊贵,加上京城世家内部盘根错节,这才闹到如今的地步,沈子晴是否冤屈容卿暂且不知,但直觉上总觉得不该如此简单。
大理寺接手此案前后也不过四五天时间,是以丁巧玲送来的卷宗只有薄薄一沓,谢芳尘先粗粗浏览了一遍,容卿这才接过来细细的研读,并大致总结了下案情:接亲的花轿申时三刻进的门,酉时正拜堂,酉时二刻路凌然被送进新房,陪同的有他的乳公以及两个陪嫁小侍,沈子晴在前厅待客至戌时二刻,被人架到新房,往床上一躺便不省人事,乳公见状只得取来秤杆,抓着沈子晴的手帮路凌然挑了盖头,并两个小侍一起服侍着他更衣歇下,然后翌日沈子晴一觉醒来,便发现身畔之人浑身冰冷早已没了气息,胸口插着柄短剑,正是她素日不离身的那把。
案情陈述之后跟着的是验尸报告,证实路凌然除胸口致命的剑伤外,并无其他伤处,且寝衣齐整,没有任何挣扎痕迹。
最后附着的是被传唤之人的口供,有沈子晴的,有路家的,更多的则是沈家奴仆们的,容卿查阅了一遍,发现案发之时,除了沈子晴外,各人都有不在场证据,最糟糕的是成国公家的四小姐的供词表示,沈子晴大婚前一日在与自己争夺怡云阁头牌莲生时曾放狠话说回头要弄死路凌然,当时在场的达官贵女甚多,包括莲生,俱都可以作证。
容卿扶额,叹了口气:“人证物证齐全,形势极为不利,你这个夫妹想要脱罪,还真是挺难的。”
谢芳尘依旧乐观,冲容卿遥遥一拱手,打趣道:“是非曲直,全要仰仗容容姑娘了。”
“隔行如隔山,仰仗我,黄花菜都要凉了。”容卿哼笑,缓步踱出倒座,坐在对面穿堂里候着的丁侍郎连忙奔过来,余光瞅见谢芳尘也跟了出来,容卿对丁巧玲道:“丁大人,若是方便的话,可否带我们去瞧瞧路家小公子的尸首?”
“这……”丁巧玲额头上开始冒汗,迟疑的说道:“按照我朝律例,若有案子被指定三司会审,所有证物只有当三方官员同时在场时方能查验,请恕下官无能为力。”
谢芳尘闻言呵呵笑道:“十八日那天要重新验尸,到时你想怎么看都成,何必急于一时,反倒让丁大人为难。”丁巧玲连忙在旁附和。
一时急的火烧火燎的是她,一时满脸事不关己的也是她,横竖要死的是她夫郎的妹妹,人家皇帝都没急呢,她个太监就更不必着急了。
本就出来的晚,不过稍微耽搁了这么会工夫,就已经近午了,容卿打发鸿雁回宫向安玥汇报下自己的去向,然后便拉着谢芳尘告辞出来,乘坐她的马车直奔醉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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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尘是楼里的常客,掌柜亲自迎出来将她带至二楼最里侧的雅间,推门进去,却发现里边早已坐了一个白衣女子,显然谢芳尘也未料到她会在此,诧异道:“可是约了人?”
“未曾。”路昔然站起身,轻笑道:“一早到你府上去寻你,采莲说你带着谢兰去了大理寺,我琢磨着你中午兴许会来这里用饭,便过来等了。”
谢芳尘摇扇:“我看你也别在书院当那劳什子的先生了,直接扯几尺白布做个幡,当街摆摊算命罢。”
路昔然反唇相讥:“我看成,不过我斗方字写的不好,回头还得拜托斗方写的龙章凤姿雌雄莫辩的谢三小姐给写上一幅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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