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岷把他的“土豆脑袋”放在一边,拖过那筐土豆,问:“哪儿来的?”
于妈说:“你们出去那会,他们去裕镇挖的,后面地里还种了不少。”
张岷点头道:“都交给我吧,您出去走走。”
于妈用围裙擦了手,也不客气,伸了个懒腰出去溜达。
厨房里的馒头蒸屉咕噜噜地冒着白气,张岷搬了个小板凳在决明身后坐下,把他半抱在怀里,亲昵摩挲,又蹭又亲,手上削着土豆,决明则侧枕在张岷的锁骨前,舒服得很,眯着眼睛睡着了。
蒙烽坐在厂房宿舍的天台围墙,面前架上一把狙击枪,盯着远处河对岸,边吃炒黄豆边想事情。
刘砚背靠天台的围墙,坐在地上,问:“练习用枪的模拟反冲力要怎么解决?这个弹簧我老装不进去。”
蒙烽:“你不是什么都会的么,高材生?”
刘砚:“正式向您请教,蒙烽中士。”
蒙烽随手接过枪,看也不看,又拍又按地摆弄,问:“告诉林木森了?”
刘砚与蒙烽多年默契,说了上半句便明白下半句,懒懒答道:“告诉了,他可以死心了。”
蒙烽唏嘘道:“可怜的张岷,过几天说不定得让他杀人偿命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杀那胖子?”
刘砚眉毛一扬,蒙烽沉声道:“上次林木森的手下说过,他们刚道裕镇那会,金牙一晚上奸杀了三个小孩。一到末日,什么良知,道德全没了。林木森杀了小孩们的父母,金牙就讨了这些不到十岁的小孩回去,关在房里……当时张岷的脸色就变了。所以决明被金牙盯上,他才这么大的反应,你不应该带决明去。”
刘砚打了个寒颤:“我怎么知道?决明自己躲在车里。”
蒙烽又道:“你知道林木森以前是做什么的么?”
刘砚想了想,没有接话,蒙烽道:“这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他的小弟们偶尔会找我和张岷打牌,赢几根烟抽,我套出不少内情。林木森以前是贩毒的,你不觉得他的眼神……”
“对。”刘砚马上明白过来:“我说怎么眼神一直有点不对劲,就那种,每天提心吊胆,怕下一刻没命的心态。”
蒙烽又说:“那个王晖,以前是个强奸犯,就连给我们指路的李嵩,从前是专门打那些被拖薪的农民工,抓着一个,装在麻袋里朝死里打……”
刘砚:“哦,那你拿什么秘密去和他们交换了?”
蒙烽无所谓道:“没有,哥这么持身端正,像是作奸犯科的人么?”
刘砚:“你起码编些小污点什么的,比如说偷税漏税啊,上公厕不冲水啊……”
蒙烽:“你可以了!”
刘砚笑了起来,沉吟片刻后又道:“现在血清没用了,林木森要是让张岷偿那胖子的命,你会帮张岷不。”
蒙烽淡淡道:“当然,他也是我的朋友,林木森现在不会难为他的,他还有利用价值,你的枪搞定了,现在想尝尝我的大钢炮么?”
刘砚:“轮到你尝尝我的了吧?嗯?下面还有人看着,你要在天台上边朝下面打招呼,边尝尝那滋味么?我保证你看上去一切正常,不会碰你胸口……”
蒙烽笑了起来,猛地箍住刘砚,把他推到天台的栏杆处,从后面紧紧抵着他,抬头朝远处喊道:“哲学家!吃饭了么!”
河对岸的谢枫桦还坐在那儿,抬头茫然地看了远处蒙烽一眼,朝他挥了挥手打招呼。
她的身边躺着一个男人,那人不住疾喘,正是一天前被放生的受伤跟班——王晖。
他的脸色呈现出死人般的灰白,腰部已开始化脓,越烂越深,现出紫黑色的内脏。谢枫桦把手绢湿了水,敷在他的额上。
“我撑不住了……我……我……”王晖断断续续道。
“坚持住。”谢枫桦难过地说:“你看,今天天气很好。”
王晖睁大了浑浊的双眼,定定望着晴得像被洗过的天空,大朵洁白的云缓缓飘过,将阴影投在一望无际的群山与绵延碧绿的草地上。
“这风……风吹着……真……舒服啊……”王晖说:“以前……居然没……发现这里的景色……这么……好看。真……想……多看几天……”
谢枫桦忍着眼眶里的泪水,低声道:“嗯,撑住,别死。”
王晖说:“妹子……谢……谢谢你照顾我……我不是什么……好人……”
谢枫桦小声地抽泣起来,王晖又艰难地说:“我以为……要一个人……死在……”
谢枫桦:“撑着,王晖,我去叫你的兄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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