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旧的马车在城门处被拦了下来。
林苑将户籍与路引恭谨的递了过去,小声解释说建武元年的时候来京探亲,后因战乱滞留城中,直至建武二年。
守城的卫兵看她一眼,而后翻看那户籍与路引。
路引上姓甚名谁、家住何方、要到何处列的十分详细,盖的是柳州当地官府的官印。永昌二十年的。
对此,守城卫兵习以为常。因为战乱,京城内多得是滞留京中的外乡人,如今新朝秩序渐渐稳固了,圣上就允了开放城门允百姓出入,近期城门口就多了不少排队等候出城归乡的外乡人。引路自也是永昌年间的,别说二十年的,往前数两年的都有。
卫兵看了眼她鬓间白花,就没问她为何文书上是一家老小来京,回去时候却只剩她一人。
这种情形并非一例,他们见的也多了。
归还了文书,卫兵示意放行。
林苑颔首谢过,而后面色无异的放下马车半旧的帘子,重新坐回车厢里。
不多时,外头车把式赶车的吆喝声就响了起来,车轮转动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车内人的焦灼的企盼,终于缓慢前行。
出来了。她,终于出城了。
手紧握着户籍路引,昏暗空间里,林苑忍不住湿了双眸。数月的煎熬焦虑,数月的担惊受怕,于此刻,终于要成为过往。
这条生路,她谋到了。
不枉她这么长时日来小心翼翼的谋划。
只要她到了渡口,上了船,南下之后几次转道,便是京城来人追捕她,相信成功逮着她的几率也是极小的。此后她会更加小心藏匿,轻易不再以真面目示人,加之以假乱真的户籍路引,哪个又能轻易逮着她去?
再说,她不过一罪妇,不是朝廷生死大敌,又何值当朝廷劳师动众大招旗鼓的找她?至多也只是在京城内搜查几回,待时间一长,相信京城里的人慢慢也就遗忘了那个‘罪妇林苑’。
待到那时,她便是真的海阔天空了。
她身上藏着些细软,届时她可以先寻个民风淳朴的地方,租个院子将身体调养好。待养好了身子,她就可以准备再次启程,入蜀中,按照春杏给她的地址,然后就……
马车猝不及防猛一颠簸,林苑当即失控的向前扑去,差点直接扑上了车辕,好在及时抓住了车厢边缘,这方堪堪没被甩出去。
马车在陡然的变故之后,彻底停在了原处。
陈旧的车帘在晃动着,隐约能看到外头刺目的光。
昏暗的车厢里,四周静谧无音,诡异的令人心惊。
林苑此时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她颤着双眸紧盯那微微晃动的车帘,抖着手伸过去,却好半会没有勇气去掀开。
刚才马车毫无征兆的骤停,外头车把式短促的呼声,以及此刻车外诡异的阒寂,无不再向她传达着不详的信号。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心跳如擂鼓,强烈的不详预感让她的紧张与惊惧达到了极点。
时间在诡异的沉寂中一点一滴过去。
车外阒然无声,车内亦死寂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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