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长着一双沧桑的眼睛的棕发美女,心情略略有些复杂起来。她这样说是因为笃定我无法在人类社会立足了么?
明弓用手背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脸颊,“她说,一个肯下狠心把那个药用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一定是把感情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我心里骤然间生出一种奇怪的震动。这并不是我期望中的回答,然而细品起来,却有比我预期中的答案更加的……准确。
是的,就是这两个字:重要。这个人的存在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重要到了与我的父母亲人不相仲伯的程度,以至于我无法坐视他朝着危险的方向独自前进。
“我们先去沙湾,和米娅长老会合。”明弓询问地看着我,“你可以在那里打电话。我想你也需要跟家人解释一下。”
我点点头,对于他的安排,我心里唯一的不安就是在他提到的那个地方,很有可能会遇到海伦。
对于她,我心里始终都抱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
我很不愿意把这种微妙的感情理解为嫉妒。
我不怎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之前你为什么回刘公岛?”
明弓沉默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住了他眼底那一片纷乱复杂的神色。
“不能说吗?”
明弓摇摇头,“族里很多人都知道我在夜族人身边长大。他们不信任我。米娅长老的决定也受到了长老会的质疑。他们认为我出现在那里,正好救了月族人,其实都是夜族人事先布好的圈套。包括……你。”
明弓看看我,见我没有流露出惊讶或者愤怒的神色,又继续说道:“以前带我的那位长老……洪泽长老,我跟你说过他,也许你还记得。他提出让我回到夜族人身边去,让我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自己确实是真心的想要回归自己的族群。”
“做月族的内线?”尽管事先已经对明弓会受到刁难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个所谓的长老的提议还是让我有些惊讶。哪怕明弓是以夜族人的眼线的身份混到月族人身边来,这个时候回到夜族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这位长老,他对明弓到底是有多仇恨啊?
“他们不相信我,不让我进入内城,只准许我停留在外围的栖居地,这些我都可以接受。” 明弓望着远处的海平面,轻轻地眯起了眼睛,“但是,我愿意向他们表明自己的诚意,不代表我可以接受侮辱。”
“我可以留在族群的最外围,可以在夜族人偷袭的时候给自己的族人打前锋,”明弓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但是,洪泽长老的提议,我不能够答应。我宁可流浪,哪怕最终不得不离开这片海域。”
在我所了解的常识里,离开族群的个体是很难活下去的。这个悲摧的孩子,游离在两个族群的夹缝里,被夜族人当旗子,又被自己的族人排斥,很难想象还有谁比他运气更差了。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只好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还有我这个同伴,“大不了我跟你一起流浪好了,找个没人的荒岛住下,每天打打鱼,晒晒太阳。过年过节的回岛城看看我爸妈。我做饭的手艺不怎么好,但是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了……”
明弓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半晌之后,他微微笑了一下。那是一个很浅很浅的笑容,但是他的眼睛里却凝着某种深沉的东西。乍一看像是夜幕掩盖下旋转肆虐的风暴,可是下一秒,所有起伏的金戈铁马,狂风骤雨又都旋转着归于静水深流。最终他也只是紧了紧我的手,笑着点了点头,“好。”
沙湾的这幢别墅看起来已经有年头了,但是房屋的位置非常好,朝向和结构也非常讲究,住在这幢房子里的人又是肯花心思打理生活的人,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这里都符合大多数人对于度假生活的臆想。尤其是餐厅那张宽大的餐台上还摆了满满一桌菜,而且铺着绣花餐巾的餐桌中央还摆着那么漂亮的银质烛台和一大捧带着露水的天堂鸟。
这副画面拍下来可以上杂志了。
我转过身去靠在露台的栏杆上,尽量把注意力放在还未结束的通话上。电话另一端已经换成了我妈,正絮絮叨叨地数落我出门旅行也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
“临时想到的。”我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身后的餐厅,殷夫人正拿着汤勺搅动砂锅里的炖的汤,米娅长老站在她旁边,一边搅拌玻璃碗里的沙拉,一边跟她聊着什么。她们看起来像是认识很久的熟人,不过,也仅仅是熟人。因为她们对待彼此的态度都有些过分的客气了。
寻海坐在餐桌旁边,低着头玩手里的游戏机。那位无论出现在什么场合都无比耀眼的银发美女海伦正在布置餐桌,明弓端着托盘站在一旁给她打下手,托盘上码着整齐的餐具,在灯光下反射出柔和的亮光。
俊男美女的组合,温馨的家居生活背景,怎么看都无比和谐。
我站在玻璃门的外面,像站在另一个世界里。
我的左侧是夜幕下沉睡的大海,黑暗模糊了海与天的边界,视野之内只有沙滩上涌动浪花在混沌不明的昏暗中蜿蜒出一线模糊的浅色。另一侧是充满了生活气息的热闹的餐厅,明亮的灯光下,无论是餐桌上的水晶花瓶还是餐桌旁边谈笑风生的男女,都仿佛散发着某种柔和而明亮的光。而我正微妙地站立在明与暗交界的地方,一侧光明,一侧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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