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夫人这话从何说起?”江老族长万没想到这最大的隐秘竟然会落在陈澜的耳中,使劲按下了翻江倒海似的心情,又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夫人万不要听人胡言乱语。这样关系重大的事情,老朽怎敢去做……”
“老族长连官府和锦衣卫暗哨做不到的事情都能做得,更何况这区区小事?”见江老族长那脸色越发不好,陈澜也懒得和这个糟老头子再浪费时间,当下在椅子上坐将下来,捧起一旁已经几乎凉透的茶喝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总而言之,樊知府已经来了,有什么话,但请老族长去对樊知府说。”
江老族长闻言一愣,待小丁和小武架着他往旁边挪了挪,他就只见门帘一掀,竟是扬州知府樊成大步走了进来,这一惊顿时非同小可。见樊成看也不看他这边一眼,径直上前满脸堆笑地和陈澜打起了招呼,他终于生出了一丝明悟。
陈澜打从一开始起,就不打算和他做什么交易,这个女人算计的是整个江家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脑门上大颗大颗的汗珠不住滚落下来,好半晌才高声叫道:“杨夫人,你就真不在乎尊夫的死活”
“他若是有什么万一……”陈澜突然停顿了下来,见江老族长眼睛瞪得几乎凸了出来,这才一字一句地说,“他若是有什么万一,不但是你,你的儿子,还有你这一系的所有人,都一定会给他陪葬”
看见江老族长那完全瘫软下来的样子,陈澜又瞥了仿佛什么话都没听见的樊成一眼,露出了一个冷冷的笑容:“老族长不要以为弱质女流就只能任你摆布欺侮,我这个人素来说到做到,绝不打诳语。单单我提到的这件事,就足以实现我之前那句话了樊知府,人我交给你了。要是樊知府觉得扛不住压力,亦或是有什么别的缘由不能揽下此事……”
自打上回和江四郎一块来过之后,樊成回去发现预期之中的严厉申斥和其他处分等丝毫没有下来,官面上虽然下头同知推官等等阳奉阴违的多了,可其他人却又是另一番动向,婉转示好的、送人情的、通风报信的……面对这光景,他的心思就渐渐坚定了。所以,这会儿他立时露出了义无反顾的表情。
“不不不,这是扬州地面上的事,下官必定竭力为夫人分忧这人就交给下官,江都县县令是下官的同乡,素来最是默契,这事情一定查得水落石出”
“那就拜托樊知府了”
江老族长瞧见陈澜和樊成一唱一和,怒火早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则是懊恼悔恨交织在一起。当樊知府客套几句反身要走时,一大把年纪的他终于沉不住气,嘶哑着嗓子叫道:“老朽只是被人差遣着办事而已,都是金陵书院的艾夫人,都是她在背后鼓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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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京华侯门 第三百八十章 手腕高明,冷暖自知
第三百八十章 手腕高明,冷暖自知
这一嗓子嚷嚷出来,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然而,小丁和小武是货真价实的惊诧,樊知府那吃惊样子却有几分夸张,侍立在陈澜身侧的云姑姑则是想到了此事后头的严重性,而对于陈澜来说,这无疑证明了先头在那本书中夹着的纸条,其中内容十有八九是真的。
然而,江老族长声嘶力竭叫了这一声,仿佛是所有气力都用完了一般,要不是小丁和小武架着,他就能一屁股坐到地上去。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要是真被樊知府弄回去,三木之下他这把年纪是决计吃不消的,而若是族中风云突变,那事情就算再隐秘,也总会有人卖了他。可是,如今再仔细想想,卖了艾夫人,他落在她手里的把柄难道还少么?
情知这会儿已经陷入了一个死局,可艾夫人毕竟是还在自家商行,陈澜却正在眼前,一旁就是扬州城的父母官,只一瞬间,他那种求生的本能就占据了上风。
“夫人,艾夫人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老朽以江家名义做的不少事情,都是她在背后的主使,她也是整个江南官场背后最大的黑手之一。还有,夫人就是不为江氏着想,也要为太夫人想想,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去,她终究是不能改名换姓,这本家倒了,对她有什么好处退一万步说,就是她照旧好好的,可她那嫡亲弟弟……”
“你不要说了”
陈澜见江老族长不管不顾,当着樊成的面就开始痛说利害,终于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头。见樊成满脸的不自在,眼睛也有些左顾右盼,她哪里不知道这会儿这位极善于钻营的扬州知府又在打算趋利避害,便冲着小丁和小武使了个眼色,见其中一个伸手利落地在江老族长颈后一击,随即两人一块把人架了出去,她这才淡淡地看着樊成。
“刚刚的话樊知府想来都听见了,不知道可是有要教我的地方?”
“这个嘛……”
樊成只是犹豫了片刻,随即就下定了决心,当下拱了拱手,笑容可掬地说:“下官从县令到知府,一直都是在淮南一带,对于两江的情形自然也是略知一二。艾夫人金陵书院的山长夫人,江南众多士子,朝中众多官员都要叫一声师母,于两江地面上声势之大,想来也不是那江老头杜撰。”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似乎在斟酌着接下来该怎么说,好半晌才再次接上了话茬:“江南富庶,百姓但有闲钱,就会在不少小商行中入一股,年底拿一份红利,至于那些更大的商行,则是更加唯利是图。而金陵书院也早已不是百多年前纯粹的学府。下官听说,弟子从书院出师后,年满三十但有所成,都会拿出一部分资财,至于身登高官显宦的则更是如此。久而久之,这笔钱在那些善于经营的人管理下,早已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目。再加上江南民间早已和书院脱不开关系,说它是江南最大的怪物也不为过。他们早已扎根江南,枝繁叶茂。正因为如此,朝廷插手江南,更打算提高商税规范海贸,自然是没人愿意。”
即使是樊成的这样一番话,也让陈澜所获甚多,因而她自然若有所思,但面上却是眉头一挑,仿佛还有不满:“只是如此?”
“大约只是如此。”樊成有些为难地摊了摊手,这才叹道,“下官并不是金陵书院出身,而且又来自川中,所以在江南多年,也素来入不了那些主流圈子。下官对于这人人逐利的风气也实在是看不过去,只不过一直为上下挟制。若是夫人要有什么动作,只管告诉下官,下官责无旁贷”
“樊知府果然是水晶剔透的人。”早从当初樊成紧赶着向镇东侯世子萧朗赠送小厮安排戏子,陈澜就看穿了樊成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官油子,因而自然不会光听这空口白话,似笑非笑赞了这一句,她就欣然点点头道,“看来我上奏说,樊知府其心可嘉,果然是没有错。有你这样的人坐镇扬州府,也是朝廷之福。”
此话一出,樊成那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两面逢源是要看人而言的,要是他想在皇帝面前玩这一套,那无疑是找死。可是,一想到名字上达天听的好处,他就立时放下了刚刚那一丝突然涌出的恼怒,继而又露出了满脸笑容。
“多谢夫人好意,下官今后若有寸进,定然不忘今日之事。”
接下来便是些没营养的对答,好一会儿,樊成告辞,陈澜方才把人送到了屋子门口。等到重新回来坐下时,她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脑子里飞快思量着目前这一系列情形。可以说,在江老族长和樊成这只言片语中,江南的概况已经差不多能拼凑出来了,除了书房那案桌上那一摞仿佛是主动送到她面前的书……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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