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帕子上的流沙轻轻抖落,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你的东西。”
她没动,好像没听见他,更没有看见他。
她眼怔怔地望着远方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眸子里像有火在烧,或许那是他的错觉,那种绝望的光辉,只是夕阳落在她眼底而已。
她脚边还丢着一团白绸,天权弯腰再捡起来,这次上面绣的却是少年时的泽秀。
“不要了吗?”他低声问着。
小蛮终于动了一下,低头看着他手上两张白绸,干涸的嘴唇微微一动,低声道:“烧了吧,不要了。”
天权将两张帕子折叠好。放进自己怀里:“那就当送给我了。”
小蛮没说话,还是愣愣的,既没有哭。也没有闹,安静地令人害怕。
天权低声道:“你要去哪里?”
小蛮眨了眨眼睛。淡道:“这里离梧桐镇不远,我回家吧。”
天权点了点头,突然抬手将她抱了起来,往马背上一放,自己也纵身而上:“我送你回去。”
小蛮靠在他怀里。静静望着夜幕下一望无际的沙漠,没有光芒,没有声音,这里像是一个死亡的世界。很奇怪,上次她来地时候,明明觉得沙漠很美很壮观,可是现在她一眼也不想多看。
所以她闭上了眼睛。
天权展开披风,将她轻轻裹住,像一片浓厚的黑夜盖住她。一切都陷入死寂。
这里去梧桐镇确实不远,天亮之前就能赶到。玉门关还是老样子,淡得几乎看不见地月牙挂在上面。它浓黑沉默的像一只睡着的怪兽。1 梧桐镇也还是老样子,矮矮的房屋。窄窄的街道。最繁华地大街也不过能让四个人并肩行走,地上的石板旧的不成样子。
骏马停在一座小小的二楼前。这是新建的一栋小楼,门前挂着两盏半旧的红灯笼,是个饭馆。
“到了。”他低声说着,以为她睡着了,轻轻拍拍她。
小蛮答应一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抬头看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店面,对了,这应当是她家的饭馆,她爹和二娘拿了一千两银子,重建了一番,和以前又小又破的模样大为不同,只是他二人节省惯了,灯笼还舍不得换,留着旧地继续用。
她抬脚要进去,回头见天权骑在马背上看着自己,便道:“谢谢你送我回来,你走吧,让我家人看见,肯定有许多废话。”
天权点了点头:“那……保重,告辞。”
他把缰绳一拉,清脆的马蹄声踏着石板路,很快就去远了。
小蛮在门口站了很久,每次抬手要去敲门,最后却又放了下来。
她真的要回去吗?就当之前这快一年地时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还是以前那个贪财的小蛮?每天就过着无聊透顶,八面玲珑地生活,谁也不得罪,谁都喜欢她?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些人,不是他们丢了她,而是她自己丢了自己她这样回去了,连衣呢?耶律呢?天玑摇光呢?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掉?
心底有个邪恶地声音在和她耳语:回去吧,回去多好。梧桐镇的单纯日子最适合你,周围都是蠢货,你轻易就能将他们玩弄在股掌间。连衣?那是谁,她根本没把你当作主子,她骗了你,靠近你是有目地的。耶律?那又是什么东西,一个好色昏庸的孽障罢了,根本不值得挂心。天玑摇光?那些被迷倒的江湖豪杰们?都是路人甲,死不死与你有什么关系?就这样回去吧,回去吧……反正到最后你剩下的只有这里,江湖不是你的地盘,没人要你,你一心渴求的人头也不回,根本也不在乎你。天权的关爱更是因为要利用你,你看,利用完了他不是很利索地走了么?这世上没人会要你,你也不需要去要他们。从头到底,一个人,多么好?
小蛮捏紧拳头,牙齿深深咬进嘴唇里,尝到了一丝腥味。
她猛然转身,慢慢离开了自家的饭馆。
夜是这样安静,路上没有一个人,偶尔有只流浪狗垂头丧气地经过,和她一样,游魂一样,没有地方可去。
她飘飘荡荡,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忽然听见有人在说笑。抬头一看,正是钱自来开的那个武馆,武馆大门紧闭着,有人靠着外围的墙根说悄悄话,一边说一边笑,不用猜都知道是一对偷情的鸳鸯。
小蛮垂头走过去,忽听里面有人轻轻问了一声:“谁?”
她没说话,下一刻,一个黑影就从墙后钻了出来,冲到了她面前。这人身材高大壮硕。低头看了她一会,突然惊得跳起来!
“小蛮?!小蛮!是你?!你怎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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