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他还想起在云贵高原的那条路上,她便是这样在他怀里哭泣,哭得他心慌意乱,现在她又是这样默默的流泪,程敬南的心绞痛。
不知道为了什么,或许是为了挥去这份无可救药的痛,他下了狠劲跟她纠缠,急切的攫取她的呼吸,剧烈的喘息着,衣领被拉开,唇蔓延到她的肩窝里。林顺被他的蛮力弄痛也不说话,身子牢牢掌控在他手里,任由他攥牢,任由他掠夺,占领,为所欲为。可是这份软弱,这份他预想不到的顺从,却让程敬南心里生出最深刻的绝望,一点一点蚕食他的心,他越是用力,林顺越是顺从,心里的绝望越是浓厚,一点一滴的寒冷自他胸中泛滥开来,泛滥开来,直到无法收拾,他终于挫败的放弃,头埋在她的颈窝不动了。
林顺浑身疲惫无力,心中一片荒凉,眼泪却止不住的流,脸上的,心里的,无限绝望。她原以为在那个办公室里她已经死心,到现在方知,死过一次的心原来还会痛,特是被以为看见一丝曙光,以为救赎来到,却原来只是让她亲眼看着那一点光亮生生再次被掐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再次掉入无尽的黑暗与寒冷,再也,再也看不到光明。
她到这时终于清醒的明白,敬南的到来代表的是彻底的绝望,她想把程敬南推开,伸手却不小心触到他的眼角,那里热热的湿润。
林顺的手无力的从程敬南身上滑下来,原来敬南将她抱得这样紧这样牢这样用力,一直不说话,都只是在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可他是程敬南啊!林顺的心又是一阵剧烈的刺痛,剧痛将她吞噬,将她缠绕,她只觉得被缠得喘不过气来,心里一抽一抽的痛。
程敬南的声音哀戚,甚至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顺顺,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安排好一切就和你在一起,结婚。到时候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中庭也好,资产也好,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到时候我什么都听你的,要怎样补偿你都可以,好不好?”
林顺深吸一口气,轻轻拿开程敬南横在她腰间的手,重新坐起来,程敬南却顺势将她的手握牢。
程敬南一闪而过的泪光已经看不见,然那微红的眼眶还是清楚可辨,眼睛里带着殷切,带着狂热,带着恳求,满是痛楚的望着林顺。
林顺再低下头将程敬南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认真又仔细。可程敬南这个时候却前所未有的执拗,象个小孩耍赖,她掰开一个他马上又握上去,他不敢用力恐怕伤着她,可也不愿意放手,林顺再掰开,直到两人都是筋疲力尽,程敬南才绝望的松开手。仰面靠在椅背上,喉咙里生生咽下一股痛楚。他这几个晚上都没睡好,眼前萦绕的总是林顺那欲哭无泪的心碎绝望,然而记忆中她音容笑貌却是那样清晰,清晰到他只要一想起,心里就漫过一阵又一阵的痛。他来了,再见到她,见到吴晓光抱住她扶住她,他的心也备受摧残,然而贪念只是本性,迟疑,犹豫,难以决绝,却又异想天开,死灰复燃。
林顺擦干眼泪,如果没有触到他的泪,这一刻她或许尚仍带期望,可是现在她十分清醒冷静,她终于明白,他只是带着一个梦来,她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他没有留她,一切便已成过去,他们都回不了头,她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荒凉过:“敬南,我们分开吧,以后,你过你的生活,我有我的人生,过去的一切,忘了吧。你不要难过,我不怪你,我们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也都有不得已的苦衷,你选择了,就好好走下去,别太难过。以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累,再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加班别太晚……”林顺说到这里才意识到这种话已经不适合再说,她变得讷讷难言,手下意识的去摸腕上的镯子。妈妈的同事有识货之人,曾评定过这镯子,轻轻巧巧,镯子被她取下来,放到烟灰缸旁,说:“这玉镯还是还给你吧,太贵重了,我受不起。”从前她怎样也掳不下来的镯子,怎料到今天竟然如此轻易的取下来,原来她终究戴不住,可林顺这时候却忘记这短短几天她消瘦得有多厉害。
镯子放下的那一刻,她忙不迭的别过脸去,眼中的泪珠又快要支持不住,强自忍着哽咽着说:“敬南,我先走了,再见!”
林顺走得很急,脚步坚决,仿佛生怕自己走得慢了,那个人会走上来把她拉回去,又仿佛生怕自己走得慢了,会忍不住,忍不住回头。可实际上那个人并没有追上来,甚至都没有跟出来,她走得更加快,生怕自己迟疑,走了很远,她才转进一个小胡同,扶着墙壁,半个身子靠着墙壁滑下来,蹲在地上,哭出来,她的绝望隐痛。过往的行人有同情的目光,有不解的目光,也有感同身受的难过的目光,她却什么都看不见,哭得声堵气噎,指甲深深扣进肉里,每一根都扎得那样深,亦是痛不可挡,但她从来不知道还有一种痛会让你忘记这种肉体上的疼痛,她扣得再深,心还是痛彻心肺,不能转移半点,仿佛整颗心被谁掐在手心里狠狠的蹂躏。
她靠着墙,先是小小的抽泣,继而是嚎啕着,仿佛想要将一切哭出来,直到哭到咳嗽起来,她簌簌发抖,这才站起来,回头方才的街角早已消失不见,她再也看不见他。她却如着了魔一般站起来,浑浑噩噩的走出胡同,急急的往回走,走了很久才走到刚才的那条香樟路,已经看不见他的车。林顺着急的寻找,找了几条街,一直都没有再看见他,她行尸走肉一样漫无目的,已经接近中午,头上是明晃晃的太阳,她头昏眼花。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竟然又走回那条香樟路,隔着一个十字路口,她猛然停下来,仿佛全身都松懈下来,她倚靠着一颗法国梧桐停下来,痴痴贪看香樟树下车内的人,她心终于有了着落,她还是找到他,又看见了他。
程敬南原先是把车子开走了的,现在又开回来,可整个人伏在方向盘上,久久,久久,没有一丝动静,他再也无力抬起身子,整个街区仿佛瞬间陷入一种安静,林顺看了他很久。
程敬南一直没有抬头,也许他一辈子都想不到林顺就在他前方这样看着他,所以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刻他若是抬头看见她,他还会不会坚持,会不会后悔,会不会下车来留住她。
林顺身后的广场有人搞活动,明明是喜气冲天,放的歌曲却摧人心肠,不过肝肠寸断的亦或许只有林顺一个人。
好吗一句话就哽住了喉
城市当背景的海市蜃楼
我们像分隔成一整个宇宙
再见都化作乌有
我们说好决不放开相互牵的手
可现实说过有爱还不够
走到分岔的路口
你向左我向右
我们都倔强地不曾回头
我们说好就算分开一样做朋友
时间说我们从此不可能再问候
人群中再次邂逅
你变得那么瘦
我还是沦陷在你的眼眸
歌曲哀怨低徊,回肠荡气,撕心裂肺,她意识消散之前,还听见那句:“我们说好决不放开相互牵的手,可现实说过有爱还不够……”
程敬南被一阵骚乱惊醒,抬起头,他的前方是一堆人围着,仿佛发生了什么事,然而他却很快又低下头去,如果他再晚一秒低下头去,或许他就能看见人群中有人抱着昏迷的林顺急急忙忙往医院送。那人经过他的车,抱着林顺送进附属医院大声叫:“有人晕倒了,有人晕倒了……”
昏迷的林顺就是这样被人抱着慢慢的接近程敬南,然后,再一步一步的远离,她永远也想不到刚才她四处遍寻不着的人影,离得她这么近,可他始终没有抬起头来注意这样一场骚动。
也许,也许,一些事情重新来过,林顺这样的女子就算再美丽,在人群中,和她擦肩而过一万次程敬南都不会注意她,可是这一生他却偏偏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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